陈原光回到家中,以紧急要务为由迅速召集族中长老到祠堂开会。
“三叔,这大明都快完蛋了,他们的话能信吗?”一个中年人怎么都觉得不靠谱,他不知道为何一向精明的族公在这个问题上会犯浑,“而且三叔,这红毛番最见不得我华人聚众闹事,咱们一下子聚集这么多人,搞不好会引来万历三十一年的祸害。”
其他长老听完了也是议论纷纷,“陈族公一心为我族考虑,但是本次贸然答应官府实在有些欠老虑了,我们到时候出一些豪奴或者外姓敷衍一下即可,倒不必送族中年轻子弟去送命”一个年纪稍微长些的长老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说道,陈原光对他也是恭恭敬敬,不敢打断他的话。
“各位对形势可能还不太了解。”陈原光等大家都说完了才站了出来,“我们先前都是深受官府所害,这才背井离乡到南洋讨口饭吃,谁知南洋西洋番人对我等亦如猪狗,说杀就杀,各位都有切身之痛,我这次为何相信官府?”陈原光看向座中一人,“六郎,你儿子去吉打做生意,是不是被拘了?他什么时候被放回来的?”
六郎赶忙站了起来,“族公,小子两个月前被英夷拘拿,上旬刚回家。小子说这是官府出了力的。”
“哪家官府?”在座的不少长老并不做生意,他们在南洋垦荒,消息来源并不通达。
六郎拍了拍手,“还能是哪家呢,总不能指望荷兰人官府啊,这自然是大明官府了,我听闻讨逆军抓了英夷几十个人质,英夷这才肯放的人。”
底下长老面面相觑,这跟他们了解到的官府不一样啊,陈原光补充道,“这讨逆军如今可跟荷兰人是盟友,诸位不要担心红毛番报复,讨逆军的徐将军跟我等直言,这次打完仗,就回在南洋为我等华人谋一地盘,好叫我儿孙生养繁息,这消息不仅我陈家知道,北大年魏家,马尼拉林家,还有邱家等等都知道。日后这块地谁来主事,还不是看谁出力多,如今我等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只怕到时候被其他家族力压一头,到时候咱们在南洋还能说得上话?”
“族公,我认为此事不能这么草率,要不我们先看看其他家怎么弄的,他们要是出的多,咱们也跟着出。”一个中年人对众人讲道,人群中竟有不少附和的声音。
陈原光冷哼一声,“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此次朝廷讨逆军要是在马六甲战败,英夷马上就会对我等反扑,荷兰人见我等无用,还会依仗着我们?我劝各位目光最好长远点,这仗不管我们参不参加,从朝廷讨逆军进入南洋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是同理连枝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打胜了,咱们跟着吃肉喝汤,他们败了,自己可以抹屁股走人,咱们怕是就要被英夷和红毛番一起清算了。”
“啊?”底下的一帮人顿时恐慌起来,长老里的商人自然是支持陈原光的,唯有那些地主派想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管他哪个朝廷,我种我自己的田。
“诸位,”陈原光朝所有人行了一个礼,“因此这仗咱们不仅得出人,还得出军备粮秣,我陈原光带头捐献粮两千斤,银一千两,三子参军,其它的我也不逼你们,只是到时候分好处的时候,别觍着脸过来就行,你们脸上抹得开,我陈原光可抹不开。”
长老们见族公带头捐献,不管是慷慨的还是吝啬的,纷纷捐上点银两和粮食。最终统计了下,倒也挤出了一万六千两之巨,其实这些钱对陈家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只是谁肚子里都有小心思,都不愿意当这个冤大头。这些钱陈原光准备用来招募些外姓人,到时候一并给送到马六甲去。
魏培德那边就比较容易说话多了,魏家以经商的居多,切切实实得到了讨逆军到来的好处,又因为魏家势力比较靠西,对局势的把控力度也比较清晰,因此魏培德一将来意说出,马六甲和吉大的魏氏分支立马积极响应,筹措了四万多两白银,粮两万多斤,族中子弟出了两百人,外姓人又雇了四百多人,于飞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喜不自胜,立马在德阳公司和巴达维亚华人聚居区搞了个捐献榜,魏家赫然排在第一位,这让陈原光看着很不是滋味,心里不断抱怨这帮老头鼠目寸光。
现在不仅仅讨逆军在积极做准备,阮福春接到通知后先是惊惊慌慌了一阵子,在几个德阳公司雇员的宽慰下才镇定了下来。
“陈桂荣,咱们兵员也不如那些中国人,到时候打起来我们肯定不是对手,因此大战咱们肯定不能参加的。”阮福春坐在一个竹子搭的吊脚楼中喝着茶。
“大哥,您的意思是咱们可以投靠葡萄牙人?”陈桂荣一脸疑惑地看着阮福春。
阮福春好歹没一口水喷出来,他揪住陈桂荣的领子,“你还以为这是街头火并吗?现在只有跟中国人一条道走到黑才有前途,哪怕他们在南洋败了,只要悉尼在,他们就随时可以打回来,懂吗?”
阮福春松开了陈桂荣的领口,“兄弟,我几十年没和你发这么大的火了,这到处都是德阳公司的人,话可不能乱讲。”
陈桂荣仍然心惊肉跳的,“大哥,明白明白,那你有什么好的法子吗?”
阮福春摸了摸下巴,“我寻思着我爸过去和美国人打仗也和我们现在一样,正规军是打不过的,咱们要不就跟葡萄牙人玩玩地道战?猫耳洞?不过这得先去问徐将军要一些枪支,火绳枪肯定不行,容易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