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是钻牛角尖了,足球这种低能儿的游戏,哪用得着那么费事?
但是韩单让他醒了过来:凭什么职业球员的人要一直被你针对弱点,而不知道针对你的弱点?
练了一辈子的人和没有练一辈子的人差别难道就只有脑子没有那么废吗?
职业足球人倒底从足球上得到了什么?如果说输赢是全部,那那些连场都没上的,连替补席都没法进的人,难道真的连球迷都不如吗?
他们赌上青春,人生,练的到底是什么呢?
他们真的是脑残吗?
如果是,为什么会有卫佳皇这样的人呢?
卫佳皇就一定比白筑聪明吗?
能看见的就只有卫佳皇和白筑吗?
如果内行人都能看见,他们到底能看到什么?
感受着现场的气氛,在手机上关注细节的时候,听到李闪乾的那句话让他彻底明白过来:那条线?
那条线肯定不单纯只有一条线,最重要的也一定不是那条线本身,而是线内外那庞大的信息或者数据,以那些球员的脑子,应该是叫经验值?
出不出道,入不入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用掉的时间是不是被毫无意义地消磨掉。
很难成为第二个马拉多纳,尤其是在中国。大家明知道这点还前仆后继,投入过,专注过,那些记忆一定深入骨髓。
一定不是那些高光的影像,那本来就是偶发事件,不论你是战五渣还是屌炸天。在对数据敏感,且贪多嚼不烂的朴鹫看来,所谓好的,优秀的,华丽的,完美的技术动作,从本质上看,同质化很严重。剥掉华丽的外壳,大同小异。而且那是空中楼阁,并非根基。要成为一个合格个体的厚重基石,需要的不是成功,而一定是失败。
失败才是千奇百怪,博大精深。
扒了摸教育自己要深入人心,所谓近墨者黑,从开始的嗤之以鼻,渐渐地潜移默化,在并肩作战的过程中,居然在某些特定的时段,能够和那些低级的足球人生出同理心。
这样的他在自己也不确定,但耻辱感满满的同期,一步步侵入了足球人的世界。
他会用五档论这样的借口来掩盖自己的堕落——如果到最后不得不陷落进这个陌生的世界,那也是他假借扒总的视角开启这种沉侵式体验。
其实在内心深处,他已经意识到,不能回头了。他其实已经认同了足球并不是能用万法通的伎俩,用他超级精英的智慧,可以轻易玩转的低级游戏。
最重要的是,足球人并不是低级的玩具。
但是曾经的朴鹫还有最后一道心理防线——那便是白孟德和他的骑龙队。
足球最有意思的一点是,强弱很难界定。如果是以输赢来论,只要比赛环境基本公平,单纯的结果并没有说服力。而现实中不可能用反复实验的方式,来得出统计学上更接近客观状态的结果。
这是团队,争议更大的是个体。但是个体比团队优越的地方在于方便使用统计学。
普遍上会觉得只要总和了身体素质,技术,战术素养三个指标,个体的优劣评定就八九不离十了。
朴鹫认为骑龙队现有的人员构成是三个指标综合评分完全能和低级球队的职业球员打成平手甚至略微占优的存在。
不管是比作曹操织田信长,还是吴健雄袁家骝,朴鹫比扒了摸更认真。他觉得,以他的精英视角观察得出的结论,白筑他们的足球境界明显高过这帮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足球人——这是针对所有的足球人来说。
和低级职业球队比,个体就算不是更强,至少也是旗鼓相当的骑龙队,搭载了高了远不止一个层级的境界,在金家这样强大的势力经营下,不说为草队的最终决战做铺路石子,至少在城超是平趟一切的存在。
他虽然在比赛开打前甚至比赛的前段,对扒了摸展望本场比赛的前景说得仿佛很保守,但在内心深处对芭比兔可是一点不客气。
他原先挖空心思想过芭比兔会怎么抵挡骑龙队在城超一家独大的必然趋势,最终只想到请出安娜正选队的贱招。问题是芭比兔如果真用了这个笨办法,金家也不是吃素的,找些顶级外援来当枪手并不难。
感觉芭比兔做任何事都是徒劳。
今天看到最终定稿的出战人员,他是真有些担心了。
职业球员会不会在废人上有着异乎寻常的强大呢?关键是那样血腥的场面出现,这些没有见识过江湖险恶的足球界秀才们会不会崩盘呢?
他真正担心的其实是这个。
比赛开始后,看到本被抬下去,仿佛证实了他的猜想。
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你们到底练的是足球还是散打?不对,这是暗杀!
转念一想:这样也好,正好看看白筑这厮怎么做?当普通人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只要脑子没抽,是一定会退缩的。那时候,他怎么做到力挽狂澜于既倒呢?
但是,打到现在,真相出来了。
没那么简单。
足球自然是没那么简单的。足球人没那么简单。
即便是这个足球天下,输赢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李闪乾的出现让他终于意识到:职业足球人是强大的。
而之后的进程让他恍然大悟:原来我对强大的理解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他去深入了解过核心那个时代的19中足球,自然也就得深入了解岑大爷这个人。
岑大爷有很多口头禅,最洗卫佳皇他们脑的大约有三句。
其中之一就是什么足球只论输赢是简单的。
其二就是什么体系是王道,个体如蝼蚁。
还有一句,影响最深。
对于这句,朴鹫怀疑不止是自己,很可能核心也理解岔了。
岑大爷说:足球不是比谁好,而是比谁烂。
此时此刻朴鹫对扒了摸说:“职业足球人的强不在于理解什么是好,而是深刻理解什么是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