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婉与林落凡率领的荒人已经完全撤到了左帐王庭骑兵的后方。
这些方才还在箭雨里落荒而逃的荒人们,如今站在了左帐骑兵身后的荒人们,直至此时,这才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
他们似乎受到了这种战争场面血腥的感染,荒人祖祖辈辈某种特有的野性与嗜血杀戮的气质逐渐显现出来。
如今的荒人们躲在了左帐骑兵的身后,受到左帐兵士的庇护。
这对他们以及他们的先辈来说,简直就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就算这段时间他们扮成了左帐子民的模样,但贴身所穿的依旧是千年来的皮甲皮靴。
荒人打从娘胎里一出生,似乎就是为了战斗而生。
上至六十老妪,下至十几岁的娃娃,如果他们手中有一把刀,那绝对是敌人的梦魇。而此时的他们确实人人握上了一把即将杀人的刀。
若不是夏侯婉与众长老的强力压制,这种产生在荒人之间无形愤怒的情绪,几乎能将右帐万千的铁骑,连人带马撕成无数个碎片。
看着越来越近的右帐铁蹄,看着那些狰狞嗜血的面孔,看着对方手中挥舞的雪亮弯刀,听着他们嚣张的哨音,荒人们的脸庞上竟是没有一丝紧张,更没有绝望,反而是一种平静从容与坚毅的绝然。
其中一些十几岁的少年战士的脸上,亦是如此。
每一名荒人不由地也握紧了手中的刀。
左帐王庭的子民与兵士们,一开始就对荒人没有什么好感,千年之前,是他们的先辈同全世界的人民将荒人驱逐出了漠北草原,如今他们自己反而成了被驱逐的对象,若不是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他们又怎么会与荒人联手御敌?
前些时日,面对着右帐王庭的思想攻势,偷偷溜走叛逃的人之中没有一人是荒人。
这让一向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左帐王庭的子民们丢尽了颜面。
方才那一阵右帐王庭的箭袭,让身处在最前方的荒人显得有些慌乱,这多多少少的让左帐子民们,找回到了某种快意之感。
然而此时,面对着如此强大骇人的右帐铁蹄的攻势,看着荒人脸上显现平静与坚毅,左帐王庭的兵士们受到了极大的感染。
他们下意识里握了握手中兵刃,手心的汗如泉涌,随后向着所有的荒人给予了足够敬佩的目光。
荒人则是一脸坚毅地目视前方,展现出了一种无畏的坚定。
再惨淡的局面终会到来!
那些凶残的敌人,也终要面对!既然来了,就没想着再活着回去。这就是所有荒人的想法。
为了吃饭,而与他人拼命。为了活命而与他人拼命,这本身就是一场残酷的战争,并且还是一种合理到了极点的博弈。
千年来,对于经常面对严寒与饥饿的荒人来讲,这些个右帐王庭的骑兵,虽然杀气十足,但在他们的眼中,比起更加凶惨与血腥的冥王鬼卒来说,相比要可爱的多,甚至根本不算什么!
如果你经历过风暴,当你面对狂风暴雨之时,你就会显得更加的坦然。再狂暴的敌人,在他们的眼中只不过是一名温驯的小狗小猫罢了。
然而即使是是阿猫阿狗,若是数量巨大,也足于让所有人崩溃。更何况对方是一只数量庞大的蛮人骑兵团?
蹄声越来越响,敌人越来越近,草甸坡间的烟尘越来越浓,空气越来越寒冷,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营地里所有人为了那仅存的一丝侥幸希望,而变得众志成城。
伴随着呼吸越来越急促,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敌人冲到阵前的那个时刻。
庆格尔泰老将军的嘴角边露出了一丝难见的微笑,此时的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真是让人着磨不透。这不是临死前的淡定,就是某种具有含义的淡然。
他望了一眼东北方草甸上隐隐出现的三万骑右帐王庭的兵士,这三万余骑的敌人昨夜不知何时站在那处制高点上,此时出现在草甸上方,却没有向他们发起冲锋,很明显意图是想借势压制住左帐的骑兵,给他们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以保证那边近六万骑骑兵能够集结全部力量,一次冲杀成功。
庆格尔泰自然不会和这三万骑敌人缠斗,他转头看着南面草甸缓坡间的烟尘越来越大,看着那数万的骑右帐兵士已经快要冲下缓坡,进入低洼地带,他从背后抽出朴刀,示意跟在他身后的三万三千八百六十四骑左帐骑兵准备发起冲锋。
“不要问我怎么冲!?”
“跟着我刀尖所指的方向往前冲。”
庆格尔泰老将军看着身旁那些面露紧张之色的年轻的左帐骑兵,他没有做什么战前动员,直接喊出了上面那番话语,随后手腕一翻,“镗儿”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马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