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说话间，一直在灭绝枯掌下似乎早已死去的柳青青忽然抬起头来，撑在碎骨上的双手微微颤抖，冷冽的眼眸里涌出绝决凶狠的意味。

没有人还记得柳青青，在夏侯婉看来，她早已死了。

但灭绝一直将柳青青死死地制在了身前。

即便是方才与二人的对战中，依然始终保持着有一只手是按在了柳青青的气海之上。

然而就在灭绝右手击刀，左手出拳的间隙，她的气海有那么一瞬间是在灭绝的控制范围之外的。虽然灭绝将右掌收回的极快，但仍然有那么一瞬间。

这一瞬间，便决定了生死。

她身上那件破烂不堪的衣衫忽然间动了起来，破境之时，柳青青身上的这件衣衫就曾无风而动过，如今再动，自然非同小可。

她苍白的俊脸猛然间变得异常鲜红。

柳青青人本就生得极美，只是一直以来扮成了一个长满胡须的粗脸汉子未被林落凡瞧在眼中，这抹妖异的血红就如在她的嫩脸上施了粉，一下子便将她娇媚无比的女儿态显现出来。

林落凡轻“咦”一声，看到了在柳青青眼角下淌下两串如血般的红色泪珠，披散在身后的黑发暴涨而起，狂乱飘舞，异常恐怖。

林落凡本以为今日他三人必死无疑，却在这一时刻再次生出了斗意。

若是能活下来，谁又肯去死！？

由其是一想到：自己的血肉会被妖僧一口一口吃下，简直比死更可怕。

更可怕是，他绝不允许自己看着自己心爱的人，被妖僧吞入肚中？

奇怪的是，柳青青与林落凡二人之间事实上没有任何的交流，却能心意相同。

柳青青一直在等，在等林落凡发动攻击的那一时刻。

林落凡一直在等，在等柳青青爆起之时。

正如林落凡所期盼的那样，柳青青没有让他失望。

林落凡在看到这诡异一幕之时，不是惊讶，而是在笑。

柳青青才破知命境，如今便将知命境的气息完全展现了出来，然后灭绝的手便再次按在了她的气海上，她的境界便急剧黯淡低落重新回落到了洞玄境界。就像是一根被石头压住的野草只是借着时间和某种风的力量偶尔抬头向蓝天偷望了一眼，便又被头顶上的巨石的重新压了回来。

境界的先扬后抑，本就古怪，当灭绝的手再次按在气海上的时候，柳青青的应该绝望才对，她更应该不会再展现出任何的道法气息才对。

但事实上却恰恰相反。

柳青青不仅没有绝望，反而在与林落凡一样同样在笑。

因为她身上知命境界的坍缩低落，根本不是境界气息被人压制的结果，而是她自愿的。

境界本身正在向下行走，一路下行，随后直接突破了境界的下端壁障，一身修为境界一坠再坠，由知命境重新回到了洞玄境。

明明已经晋入知命境界柳青青，她如何能够迫使自己重新回到洞玄境？世间修行向来是步步攀登而上，谁会峰转而下？即便有那等疯子心甘情愿自降境界，但这又如何能够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