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云发吃下萝卜块儿,他当时并没有觉出有多么的咸,多么的渴来。只觉着腹中有了点食物,有了点精神气儿,有了点力气,比刚才舒服的多了,他是个有点文化的、是个聪明的人,他知道光吃块萝卜块儿,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搪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会饿的。他想起来了,刚一进县城时,道边上开着一家小饭铺,把冻硬的两个玉米面的饼子,花俩钱加工一下烩烩,吃完了再往家赶路。他弯下腰把地上的搌布,和一个饼子还有一块萝卜块捡起来,把两个饼子和萝卜块儿,用搌布包起来揣进了怀里,解开栓在树上两匹马的缰绳,急急忙忙的往前赶路。没有走出多远的路,吃下的那块淹大萝卜块就起了作用,他觉得口干舌燥、心里烧的慌,非常的想水喝。他自己心里也十分的清楚。他极力的克制着加快了脚步往前赶路,一心想着快点到小饭铺里,先找水喝。时间不长,他赶着大马车就来到了小饭铺的门前。他连忙把大车停靠在了马路旁边儿,把两匹马的缰绳栓在了树上,把鞭子往大车顶上一扔,一路小跑着到了小饭铺的门前,推开门就进到了屋里。
饭铺的屋间不大,.也就是二十几平方米,很简陋。屋里摆放着两张一米多见方,黑黄色的四方桌儿,两张四方桌的四面分别放着四条长、窄条没有上油漆白皮的板凳。中间儿,放着一个半米多高,直径有一尺左右的锈铁皮水桶,用泥搪成的,烧煤球的火炉子,炉子上坐着一个圆筒形的铁壶,壶嘴、壶盖里面往外冒着稀薄的热气儿,炉眼里冒着微弱的蓝火苗儿。迎着屋门的里面儿,靠着后房墙的左角处是柜台和炉灶,炉灶是用来给前来吃饭的客人做饭用的。炉灶是用砖垒墙成的、是用煤取火的,炉灶上面坐着一口小鼓大锅,鼓大锅里面往外冒着热气儿(鼓大锅,要比家庭做饭用的锅小的多,型壮也不同,鼓大锅深、底略尖。鼓大锅就是单另做稀饭用的,不能炒菜用,i炉灶旁边放着一个方型的小矮板凳儿,板凳上面放着一个不大的黑色的盐坛、半瓶醋、半瓶香油。紧挨着矮板凳有几棵大葱,靠着墙戳立着,大葱的一边放着两只水桶,两只水桶里各有半桶水。柜台是一张木制、简易、四条腿儿、长方形没有上油漆白皮的桌子搭成的。柜台上面放着三个中号儿,黑色的瓦盆。左面的瓦盆里有半盆白面的烙饼丝儿,中间的瓦盆里,有半盆切成薄片的玉米面的饼子片儿,右面的第三个瓦盆里,有半盆切好了的白菜丝儿。这就是小饭铺里给客人吃的饭。‘当然还外带着给来吃饭的客人,加工自带的干粮,给客人加工自带的干粮收五分钱的加工费。在当时饭铺里的饭就这么简单。
此时中午正是吃饭的点儿,饭铺里确是空无一人。在那个年代里下饭铺吃饭的人非常少见,都轻易舍不得花上三、两毛钱在饭铺里吃一顿饭。所以饭铺里只有一个二十岁出头儿,俊俏的姑娘独自站在柜台的后面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亊儿。
鲍云发渴、饿、冷交加连说话都结巴了,他进到屋里就火急火燎的直接奔了柜台。
姑娘听到响声赶忙抬起头来,见有客人来了,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她心说:“半天了到这会也没有来一个客人吃饭,这下总算是开了张了。”姑娘还没有等鲍云发走到柜台前,就十分热情的打招呼问道:“大爷你要吃饭呢?”
鲍云发走到柜台前,脸对脸的看着姑娘:“啊,我,我我过了这个年还还不到三十岁哪。你你还是跟我叫大哥吧。”
姑娘抿着嘴一笑:“你的面相恁么着急长干吗呀?我这是在屋里离着近,看你跟你叫大爷,这要是在大街上离远了看你,我得跟你叫老祖。”
鲍云发一皱眉头:“行行行你跟我叫什么都行。同志你这有水吗前给我喝点儿,都快渴死我了。”
姑娘:“有,一分钱一碗。”
鲍云发:“喝喝喝水还要钱呢?”
姑娘:“喝开水要钱,喝凉水不要钱。”
鲍云发:“那那我喝凉水。”
姑娘:“你这个人可真够小气的呀?大冬天的花一分钱喝碗开水多好受哇。”
鲍云发:“我我不是小气,我喝喝凉水下去顺当。你你快着给我舀一大瓢喝吧。”
姑娘:“我还快着给你舀一大瓢喝?你当着我这是开茶馆的呢?我这里的水资源也不丰富。”
鲍云发:“顾,顾客至上。你就快着舀给我点喝,解解渴吧。”
姑娘见鲍云发渴的着急的样子,嘟囔道:“进门不前说吃什么饭前要水喝,净你这样的人上我这吃饭来,我还得养个王八帮着我领水。”姑娘嘟囔完,转身走到水桶前,弯下腰在水桶里拿起舀水的瓢,舀了少半瓢扎牙根的凉水,转身递给了鲍云发。
鲍云发接过水瓢用两只手一端,送到了嘴边儿,一仰脖嘴唇连一下瓢边都没有离开过“咕嘟咕嘟”一口气就把瓢里的水给喝了净光。他把水瓢递到姑娘面前:“同志你再给我舀一瓢喝,这回你给我舀一大瓢喝。”
姑娘一愣当眼:“你还喝呀?”
鲍云发:“我我喝这点水还没有解解过渴来哪”
姑娘:“你喝恁么老些个凉水也不怕喝坏了肚子,我前告上你,我们这可没有厕所。”
鲍云发:“没没事儿,干庄稼活的人,身子骨都赛铁打似的。”
姑娘:“你没事我有事儿。这两筲水是我在家里挑来的,是给吃饭的人做饭用的,我们家离着这有三里来地哪!”
鲍云发:“我我们家离着这有四十多里地哪,比你离着这远。同志你你就再给我一大瓢水喝吧。”
姑娘:“你你别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