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惯深:“活难干呢?”
小陈蛋:“那个活就别提有多难干了,不是在平地上起土挖河沟。是清河沟里头的淤泥,那淤泥都是水洼洼的。”
李惯深:“哎呦,这活够难干的。有法推小车吗?”
小陈蛋:“哪有法推小车去,人们也有招儿。在泥上面铺上脚踏板儿,在脚踏板上推着小车走。”
李惯深:“什么是脚踏板啊?”
小陈蛋:“脚踏板就是一块木头板子,长三米、宽一尺半、厚度有三寸来的,铺在泥地上,人推着一小车的泥土在上面走,怕小车轱辘陷进泥里去。”
李惯深:“好走吗?”
小陈蛋:“忒不好走呗,得看是谁走。长期挖河的老河油子,推小车的技术好,推着一小车土在上面走,就赛走平还似的,走着还一个劲的玩花活哪。”
李惯深:“怎么还玩花活啊,玩什么花活啊?”
小陈蛋:“你听我说,铺在泥地上的脚踏板儿,不是光铺一块儿,得铺出好几百米长哪,还有好些个弯儿。而且还是直角弯儿、净死弯儿。老河油子推着一小车的泥土在上面走,赶一走到拐弯的地方儿,他俩手不松开小车把,两只脚使劲一蹦,小车轱辘嗖的一下就转过去,转直了上了另一块脚踏板上了,一步都不来停的,直接推着小车就往前走了。”
李惯深:“你推着一小车土,在脚踏板上走的了吗?”
小陈蛋:“别说是叫我推着一小车的土,在上面走了,就他妈的是叫我,推着小空车在上面走,也走不了哇!”
李惯深:“那怎么着哇?”
“你听着我往下说呀。”小陈蛋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赶到了工地上一分活段的时候,俩人分一段活二人赶铣、一对红。”
李惯深:“什么叫二人赶铣、一对红啊?”
小陈蛋:“俩人两辆小推车儿,一个人推两辆小车推土,一个人往两辆小推车上装土。推小车的人推着装满土的小车儿,上远处倒土去,倒完土回来,上小车上装土的人,必须把下一辆小车上装满了土,推小车倒土的人,立马推着装满土的小车就得快着走。就这么说吧,推小车倒土的人,不能叫往小车上装土的人,装满了一小车土等着。往小车上装土的人,不能等推小车倒土的人倒完土回来,小车上还装不满土,叫推小车的人等着,谁也不能当误谁的工夫儿,这叫二人赶铣。一对红就是俩人的力气、干活的麻利劲都差不多。他奶奶的分来分去,所有的人都成了一对红,又光剩下我一个人了。想哩我这辈子,就是打光棍的命!”
李惯深:“怎么又剩下你一个人了,没有人跟你是一对红啊?”
小陈蛋:“还是都嫌我个小、没有力气、干活慢、怕在活上拉他们的后腿儿!”
李惯深:“干活还有数啊?”
小陈蛋:“忒有数呗。”
李惯深:“俩人一天干多少活啊。”
小陈蛋:“五百多米远运土的距离,推着小车走踏板儿,爬大坡,俩人推十六方的泥土。”
李惯深:“弄么着一天要是干不完,恁么些个活怎么着哇?”
小陈蛋:“打夜班也得干完了哇,要是再干不完,就开你全连的民工会儿!”
李惯深:“弄么着你怎么办,没有人跟你是一对红,你己个也推不了小车儿?”
小陈蛋:“关驴子叫我拿着一根筷子吃冷汤(凉面),单挑儿。他一开始告上我的时候,我还当着后晌饭是吃冷汤哪,我心里话说,我一根筷子都不使,我使五股叉(手掌)抓着吃,我也得吃撑的慌了哇。嘿嘿、闹了半天不是弄么回事儿,他叫我单挑一个人推土干活儿。这小子玩阴阳都玩的他家老坟上去了!”
李惯深:“你推的了吗?”
小陈蛋:“推不了也得推呀,关驴子在那盯着你哪,他吓唬我就赛吓唬,他的儿子小叫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