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惯深:“这个活倒倒不赖挺轻省的,有力气没力气的,谁都干的了。你准干的了挺得的。”
小陈蛋:“得个屁呀!垃钩的这个活儿,是个懒汉子不干、赖汉子干不了的活儿,这个活更累的慌,还谁的气都受!”
李惯深:“怎么更累的慌,还谁的气都受哇?”
小陈蛋:“嗨嗨,我的个亲人表哥呀,你是不知道哇。那帮老河油子,净他妈的磕拉钩的人!”
李惯深:“怎么个磕法啊?”
小陈蛋:“一个拉钩的人,不是光拉一辆小车儿,得管拉一个排人的小车儿,有十好几辆小车哪。这一辆小车费着个驴劲的,你刚拉到半坡腰儿,坡根底下又有好几辆的小车儿,等着你往上拉哪。累的拉钩的那个人,呼哧带喘、上气不接下气儿,连个放屁的工夫都没有。不光是这个,拉钩的人只要是,把钩一挂在小车上,推小车的人就腰板一直,俩手光架着个小车不使劲儿,他净叫拉钩的人,使劲往坡顶上拉小车儿,小车走慢一点儿,推着小车的人,还有坡根底下等着的人,一块奶奶、姥姥的骂拉钩的人不使劲拉!”
李惯深:“坡根底下推小车的人,跟着骂拉钩的人干吗呀?”
小陈蛋:“他们嫌拉钓的人怂、拉的慢,当误他们的工夫干活了。他们怎么不骂推着小车的人,一点劲都不使啊?他们这是不是磕人呢?”
李惯深:“有点儿。”
小陈蛋:“我这一天下来,就成了化过来的冻大葱喽。”
李惯深:“也是够累的慌的。”
小陈蛋:“不光是累的慌,关键的是你都歇不过来呀。你知道干活多咱晚才歇,起多大的早就干活吗?”
李惯深:“天黑了就歇,天亮了再干呗。”
小陈蛋:“可不是弄么一回事啊。后晌得出了满天的星星才能歇哪,一早些还没有等到,月亮没下去就得起来干活儿。
李惯深:“人们受的了吗?”
小陈蛋:“受的了,人们都有一颗忠于领袖、忠于党、忠于人民的红心,人人都想着早一天根治完了海河,消除洪水给人民带来的灾难。好家伙,人们那真是都撒开了欢、起着哄的干活啊。”
李惯深:“是得有这种干革命的精神哪。”
小陈蛋:“表哥你听我跟你说弄么个事儿。关驴子戴着块破手表,有一天后晌手表给坏了,手表走快了,还赶上他闹肚子。这手表坏了、走快了,快个十分钟、八分钟,最多快半拉钟头,也没有什么。谁知道这块破XX手表坏了、走快了,一快快了仨钟头零六十二分钟啊?关驴子跑到工棚外头,拉了泡稀屎回来,回到工棚里在灯亮底下一看手表,都快四点了,这小子着急了。他立马把人们都叫起来,上工地上就干开了活了。这天还赶上是个农历的初一,一整宿都没有月亮地,还刮了多半宿的大风,倍他吗的冷。人们摸着黑儿,冒着大风干活儿,把人们都累糊涂了,也不知道干了多大工夫的活了。人们是又饿、又渴、又累呀,就是显不出冷来。人们盼着天亮,天亮了好吃一早些饭、喝口水,趁着吃饭、喝水放屁的个工夫,好喘口气儿、歇会儿。人们盼着天亮,都赛盼着快点入洞房心里那么着呀,天就是不亮。人们呛着个劲的,又干了挺大一会子活儿,村里的小公鸡才刚打艮艮儿(打鸣)。又呆了一大会子,天才漫漫的亮了。天亮了以后,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看谁都一个劲的乐,谁也不认的谁了。”
李惯深:“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