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张仁带出来的,这十几个人,和其他的农民工们一模一样儿。这些天来每个人的手、脚、脸,都冻的又红又肿,有的人手、脚、脸,还冻成了疮。中午十几个人,把身上剩下的钱,凑到了一起,买了一箱子方便面,每个人分了两袋儿,留着走夜路吃。这十几个人身上,都没有钱买车票回家了。他们又在工地上,每个人灌了一塑料桶的凉水,留着在路上渴了喝。(塑料桶里的凉水,在路上不得冻成冰吗?冻不了。人们走起跟来,速度比较快,身上塑料桶里的水,随着脚步来回逛荡着,不容易冻成冰)十几个人大腊月天的,一夜走了一百八十华里地,不亚于红军长征时,红军抢渡大渡河的速度,就是使命还有,心情不一个样儿。这十几个人,在路上遭的那个罪,就不必说了,读者一想便知。
其他的人必说了,单说孙大栓、孙二栓哥俩。
这哥俩赶了一夜的路,村里都响起了,家家户户起五更,吃饺子的炮竹声了,哥俩才踉踉跄跄的,走到了家的院门口儿。哥俩进了院门儿,同时无力的喊了一声:“爸、妈,我、我们回、回来了。”这哥俩是连冻带饿,外加着累“扑通”一声,就栽倒在地上了。家里的人闻声,赶紧着跑出屋来,把这哥俩抬进了屋里,放在了炕头上,盖上了被子。等哥俩心神稍微稳定下来了、暖乎过来,说话有了力气以后,就流着眼泪向家里人,讲述了在外面儿,这一年来打工的遭遇。
家人听了,无不心酸、难受,默默的流下了眼泪。
母亲伍燕叹了口气:“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哪!”
简单的说,一家子人悲喜交加的,吃过了大年初一,早晨的这顿饺子。大栓、二栓两家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屋里只剩下了孙大壮、伍燕老两口子了。孙大壮在屋里地上,转着圈的不停的走动着,伍燕坐在炕沿上,叹了一口气:“唉!解放前的旧社会,有钱的人叫大地主、资本家,他们压迫、剥削,咱们穷人老百姓。现在这个年头子可倒好,改了改名词儿。有了钱的人叫大老板,他们会坑、骗,穷人老百姓。”
孙大壮停住了脚步,看着妻子:“到多咱都一个样儿,少数有钱的人,不剥削、坑骗穷人老百姓,他们富不了、有不了钱。除非生产队的那个时候,没有这种现发生。”孙大壮一跺脚儿,气愤地:“真他妈的中了,李真钢说的那句话了:这年头子农民进城去打工,家里的人受累,外面的人挨坑!”
正月十五的早晨,村支部书记靳强,把一个饺子填进嘴里,嚼着放下手里的碗筷,就往炕下蹭。
妻子石慧:“你马踩了车了,你这么着急下炕,要干吗去呀?”
靳强一边往炕下蹭着,一边说:“我得紧着召开一个,全体村干部的会去。商量商量出了正月,翻盖村里小学教室的事儿。”
石慧:“狗也吃不了日头去,你咽下嘴里的饺子再走哇。赶风唵着食,你又该不好受了。”
靳强蹭到炕下,一边穿着鞋,一边看着妻子:“你别忘了我是当兵的出身,当兵的人都是狼吞虎咽,干什么事都得雷雳风行。”
石慧:“你当着你还是,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的时候呢?”
“我是寡妇坐月子,心里头有底儿。”靳强和妻子,开了一句玩笑,穿好了鞋,就疾步走出了屋。
靳强刚走到外间屋里,院里传就来了,村治保主任,黎包齐的叫声:“靳强大侄儿、靳强大侄儿,你吃饭了吗?”
“吃了吃了。”靳强答应着,赶忙走出了外间屋,站在了院子里,问:“包齐叔你找我有事啊?”
黎包齐站在院门口儿:“有事儿。”
靳强:“有什么事儿,咱上屋里去说。”
黎包齐:“我不进屋了,我就在这跟你说吧。”
靳强:“什么事你说。”
黎包齐:“镇里分管农村,基层党支部建设的,王国庆副书记,叫我来告上你,他有事找你。他还叫我通知,全体村干部儿,都到村党支部里开会去。”
靳强:“噢、我这就去。你通知了其他的村干部了吗?”
黎包齐:“我都通知了,我就差你一个人没有通知了。其他的村干部们,都上村支部儿,办公室里等着你哪。”
靳强:“那咱俩就一块儿,紧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