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钢听朱德海这么一说,淡淡的一笑叹了一口气“唉”现在这个人哪眼皮子忒浅了,势力眼的人也忒多了。然后拉着长声儿,一边走一边说:“过去人们都说:一白遮百丑。现在变成了赶一当了官儿,官就能够遮百丑了。”
朱德海:“你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呀?我可不爱听啊!”
李真钢扭头瞪了朱德海一眼:“我这会要说给你那个,现在还打着光棍的儿子,说个大俊媳妇去你爱听,可是我没有地方给你儿子,说这个大俊媳妇去呀。”李真钢说完,向账房走去。
此时已经过了,前来随礼人写账的热闹劲了。外间屋里写账的账桌前,只坐着写礼账的会计,和写挽联条幅的先生两个人,正说着闲话哪。
李真钢一脚进到了屋里,站在屋门口一看,他认识写礼账的会计,和写挽联条幅的先生。这两个人都是本村的老乡亲,李真钢自然是认的了,并且他和这两个人,平时的关系还十分不错。写账的会计名叫杜小三,四十几岁的年纪。看面相长的有点嘎。嘎就是自己说话、干事儿,不知道自己是隔应人就叫嘎。写挽联条幅的先生,名叫赵有财、六十岁出头的年纪。看面相长的挺文雅的,是个内相人。李真钢刚一进屋门儿,杜小三就先笑嘻嘻的开口,和李真钢打招呼儿,问:“大爷爷你也写账来了?”
“噢、我写账来了。你在这落忙呢?”李真钢说着话儿,抬脚迈步就走到了账桌前站住了。
“是啊、我在这落忙哪。”杜小三仰起脸来,望着李真钢:“大爷爷你写账,我得前告上你个事啊。”
李真钢一听心里一发紧,他怕杜小三跟他要,写账受累的钱。他睁大了一双眼睛,盯住杜小三:“孙子你、你有什么事儿,要前告上你大爷爷我呀?你是不是想着跟我要,你给我写账受累的钱呢?”
杜小三出洋相的摇了摇头儿,一笑:“不不不是跟你要,我给你写账受累的钱,这会还没有到那一步哪。”
李真钢:“那你要前告上我什么事啊?”
杜小三:“大爷爷,我要前告上你这么一个事儿。你要是想写五十块钱以上的礼帐,你就上里间屋里写去,里间屋里还有一个账桌哪。你要是想写五十块以下的礼账,你就上我这个账桌上写,今儿个我们分两个账桌写账哪。”
李真钢:“吸、一个写礼账,怎么还分两个账桌写账啊?自古以来哪有这个事啊?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新鲜事儿。”
杜小三:“现在世道变了,什么新鲜事不出哇?不管是干什么事儿,都得跟着社会形势走。”杜小三“嘻嘻嘻”的一笑:“大爷爷你听说过,现在的老牛会打滚儿,大母骡子会下小骡驹的事吗?现在就有了。”
李真钢:“我没有听说过,你别在这跟我胡说八道了!你说的这都是烟泡鬼吹灯的事儿,连个影都没有,你你快着给我写上账吧。”
杜小三一呲勾眼儿:“你写多少钱的礼账啊?”
李真钢:“我写十五块钱的礼账就得了。”
杜小三眨巴了两下眼:“什么,你写十五块钱的礼账啊?”
李真钢:“我写十五块钱的礼账怎么了,你看我写多了、还是写少了?”
杜小三:“现在哪还有出十五块钱礼的呀?现在最少也得写二十块钱的礼账啊?”
李真钢:“我一个普通的老乡亲吃包子来,写上十五块钱的礼账就不少了,你还想叫我写多少钱的礼账啊?”
杜小三:“你怎么也得写上三头二十块钱的礼账啊?你还真拿着我这个账桌儿,当成了要饭的账桌了?”大爷爷,我告上你说,今儿个来出礼一般的普通老乡亲,最少都写二十块钱的礼账,还有的是写五十块钱、一百块钱礼账的。就连送花圈、挂帐子布的人,也有一般的普通老乡亲们送的、挂的哪。”
李真钢:“我管不着别人的事儿,我想写多少就写多少,我不办高岗上还垫土的傻事儿。这要是搁上六几年行了,我给他家(指姬果强家)一块钱、一斤面,他家得知我八辈子情。现在我就是给他家一万块钱、一万斤面,他家也半点情都不知我的。我告上你小三,这个人要是有了钱,就得给没有钱的人花,这个人要是有了饭,就得给没有饭的人吃。”
杜小三:“你你、你今儿个怎么也得写上二十块钱的礼账啊。”
李真钢抬起一只手来,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子尖儿:“我是想着写二十块钱的礼账来,谁知道叫坑主家的小鬼儿,上半道上劫了我五块钱的过关费去?我这会就剩了十五块钱了,你快点给我写上吧。”
杜小三皱了一下眉头:“大爷爷,我给你写上十五块钱的礼账行,但是有个事我得提前跟你说好了。”
李真钢:“你还有什么事儿,提前要跟我说好了哇?”
杜小三:“我动笔给你账,可不能白给你受累写呀。”
李真钢:“你不白给我受累写,你你、你还想着跟我要俩受累的钱呢?”
杜小三:“大爷爷你看你说话,怎么这么俗哇?你说话得文雅点儿、得显出你有学问来。我就算是想着跟你,要俩受累的钱儿,你说话也不能说的这么直白,你得把话说婉转点儿,你不能说我跟你要受累的钱。”
李真钢:“那我说你想着跟我要什么钱呢?”
杜小三:“这句话你得这么说,你想着跟你要俩儿,舞文弄墨的文笔费钱啊?你要是把话这么一说,显着你多有文化水平、显着这话有多好听啊?”
李真钢:“你小子倒真会巧立名目,乱要钱、乱坑人、坑有事的主家呀!在主家有事的这三天里,主家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你怎么还跟来出礼写账的人,要这个钱那个钱的呀?你要是这么着办事儿,你这不是坑人、坑主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