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老皇帝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似乎乐见其成,偶尔点拨一下老三、冷落一下老四、数落一个老八,却从未对哪个皇子表示过明确的欣赏态度。直到五年前,恒帝突然对年仅七岁的七皇子青眼有加,赞其有大才,乃国之栋梁。
七皇子亦不负恒帝所望,天资聪颖,仪容稳重,虽生在帝王之家,却无半点骄纵之气,为人谦和,人品端方。从十岁起就开始参与国事,年纪虽小,却颇有见地,除了体弱多病一点,几乎是太子的完美人选,一时之间,坊间盛传恒帝有意立七皇子为太子。
然而天妒英才,两个月前,这位年仅十二岁的七皇子却在临州城遭刺客追杀,跌落山崖,英年早逝。
恒帝震怒,令大理寺彻夜追查凶手,却不想,竟是皇长子萧既明对七皇子心生嫉恨,暗中买凶杀人。恒帝痛心不已,却不愿姑息养奸,将皇长子削去爵位,发配西荒,永世不得入京。
“……”在京城坊间听完这一出兄弟阋墙、父子反目的皇家恩怨,林谣深感自己罪孽深重。
她似乎拐走了一国太子,或许还是将来的一国之君?加上前世,还拐了两次!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想当太子?或者,将来的一国之君?”看向对面早已改头换面,穿着一身半旧青衫,一副穷酸书生打扮却怡然自得的少年,林谣忍不住发问。
萧既墨端起客栈里粗糙的茶杯,吹了吹杯中漂浮的茶沫,喝了口劣质的粗茶,云淡风轻道:“想过,只是,我没那个命,放下也罢。”
林谣挑眉,不错,果然是个聪明人,取舍之间,既无贪婪之心,又足够清醒明了,毫不拖泥带水。
萧既墨或许会成为大禹的太子,但却绝不会是大禹的下一任帝王,因为他的命格,并无帝王的气数,身上亦无“龙气”的加持。一个没有气运的太子,是得不到什么好结果的,争到最后不过一场空,换来一世凄凉。
京城街头繁华喧嚣,年关将近之时,更是热闹非常。
萧既墨坐在客栈二楼窗边,第一次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看待这个国家。京城的东面,就是偌大的皇宫,整个大禹最尊贵的地方,他在里面生活了十二年。然而如今看来,心底却并无多少波动,既无摆脱了皇子身份的轻松,亦无错失太子之位的遗憾与不舍,只是有一些淡淡的茫然。
他好像天生对什么都无太多执念,即便当初他的父皇待他看重有加、有意提携,他所表现出来的才能,亦不过是不想让他敬重的父皇失望罢了。
至于太子之位,甚至是皇位,他或许想过,却并无多少渴望。既然现实告诉他,他一直敬重的父皇并不希望他坐上那个位置,那么,放下也罢。只是,他也不想再回去了,而这天下之大,他又能何去何从?
他一开始就骗了林谣。其实,他知道他身中缠绵噬魂散,且无药可医,甚至,他也知道那个给他下毒的人是谁。
给他下毒的,正是他敬重了五年的父皇,而一路派人追杀他的,是那个平日里待他亲善有加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