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沁一连三胎都是男孩,早就盼着生个女儿,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对任舒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万般宠溺,自不舍得她住远了,硬是在明枫院旁造了舒衡院给她住,就是为了就近照顾,听到碧春通报说女儿身边的绿竹过来了,忙叫人进去。
绿竹行了礼,便禀道:“夫人,早响小姐醒了,可却一动不动,还不让奴婢和兰香姐姐近前服侍,甚至将瓷枕砸了。兰香姐姐无法,命奴婢过来禀告夫人。”
周沁当即扶着姚妈妈的手站起来,急问道:“什么叫一动不动?你们又如何知道小姐醒了?”
“回夫人话,小姐眼睛睁着,但叫人不应,兰香姐姐多叫了两声,小姐就砸了瓷枕,只让奴婢们滚出屋来。”
绿竹惊慌地跪地回禀。
周沁怒道:“我素日以为兰香是个稳重地,结果竟出了事不来回禀,只派个不会说话的小丫鬟来回话,真是气死我了。这回的是什么,什么叫眼睛睁着、叫人不应?什么叫砸了瓷枕让人滚出去?”
姚妈妈忙道:“夫人,小丫鬟不懂事,说不清话,咱们快过去看看就是了。”
“走走。你也一道过来。”
周沁路过绿竹,恼火命令,出了屋门,又不放心,让一旁的碧春去请个大夫来候着以防万一,这才匆匆奔向舒衡院。
绿竹心下委屈,又不得不照做,明明她说得都是实话,哪里没有说清了。
舒衡院此时安静得很,兰香额头的血已经干涸,她擦了脸上的血,也不包扎,只笔直得站在任舒房门口,院子里的小丫头大气不敢出,安安静静地干活,闲话唠嗑都停了。
周沁一进来就看到了兰香及她额头显眼的红色,秀美微蹙,问道:“额头怎么了?”
兰香跪下请罪:“奴婢做错了事惹怒了小姐受了罚,请夫人责罚。”
周沁看着她,没再说什么,直接进了屋子,快步进了内室。
任舒仍旧如前一般,睁着双眼盯着床帐看,青账大开,周沁一眼便瞧见了她样子,雕花大床旁地上落着碎瓷片,细看去有几片还沾了血。
周沁坐到床边,温声道:“舒儿,娘来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任舒自顾盯着床帐看,充耳不闻,没有任何反应。
周沁见了,又轻柔地叫道:“舒儿,舒儿?”
握着帕子的手着急又温柔地去摸任舒的脸。
任舒终于动了,望着周沁叫了声:“母亲。”
自打任舒会说话后,从来管周沁叫娘,只在正式场合被周沁耳提面命后才会叫母亲,可现下是在任舒闺房,周围都是任府下人,任舒竟叫她母亲,周沁心颤,慌道:“舒儿,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兰香让你不满意?若是这样,娘这就将兰香带走,换别的丫头过来伺候你可好?”
跟着进来跪在内室帘外的兰香身子晃了晃,紧紧咬着牙。
跪在她身旁的绿竹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小姐今天真的是莫名其妙,让人摸不着头脑,又让他们惶惶不安。
任舒面无表情,答非所问道:“母亲,你和她们都出去。”
周沁猛地攥紧帕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看着自己的宝贝闺女连她都怨上了?
“舒儿,到底出了何事?你和娘说,若是娘做得不对,娘和舒儿道歉可好?”
姚妈妈见状也忙劝慰:“小姐,夫人听说你不舒服,立刻放下了手边的所有事情过来。待你是如珠如宝,小姐受了委屈,尽管和夫人说,夫人帮你出气。您和夫人可是嫡嫡亲的母女,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呢?”
任舒猛地坐起来,将锦被掀开,赤足下地,拿起床旁的四角凳就扔,口中厉喝道:“滚出去,滚出去,滚!”
人直接冲着床边的红木桌而去,拿起东西就往地上砸。
众人惊呆了,周沁怕任舒受伤,惊呼道:“快,快拦着小姐。舒儿,你到底怎么了,有委屈和娘说,娘给你出气,小心,别踩到碎片。我的天啊,这是要剜我的心啊。”
任舒完全听不到似地,边走边砸,书桌上的笔洗、砚台、书本、宣纸、花瓶等等砸完了,也不顾脚上踩到的碎片,将桌子旁的高过她头顶的青釉莲花纹瓷瓶推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