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人和兰香、小玲两个丫头,一下子变得极安静。
任舒没有说话,只安然得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自顾自得喝着。
顾秋棠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开口道:“姑娘,我听陈康说你不在府里。我···我进了镇国公府,不能随意出府了,对铺子的经营也不能好好把控了,就想着你这边是不是找别的掌柜,我把账本、客人、货源等等都移交给你。”
“想好了?”
顾秋棠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想好了。”
“当王七的妾室,被人叫顾姨娘也想好了?”
顾秋棠一顿,苦笑道:“想好了。姑娘生我的气了吧?好好的良民不做,明明有机会当个正头娘子,却偏给人当妾室。姑娘金尊玉贵,想来是看不起我这样的。”
“未来的路怎么走是你的事。”
平淡的话语,却让顾秋棠突然有了倾诉的冲动。
“小玲,你下去吧。姑娘,可否让兰香也下去?”
任舒点点头,看着兰香。
兰香抿了抿嘴,福身行礼后跟着小玲下去了。
“姑娘,实不相瞒。我当初说当七公子的妾室就是一时冲动。我不甘心,为什么她们可以一次又一次得将我踩在脚下。就因为她们出身世族,家里有权有势吗?”
顾秋棠站在任舒面前,开始宽衣解带,任舒静静得看着并没有阻止。
外衣脱了,里衣褪到腰际,只剩下肚兜,顾秋棠背对着任舒,撩开了长发,雪白的玉背上、手臂上是一道道结了痂的血痕。
这还没完,顾秋棠将右耳边的头发拨开,一道如手指宽的鞭痕从耳朵尖一路蔓延到右肩上,她颤抖着,指着这道鞭痕硬声道:“这道本来是要打在我的脸上,郎君突然赶到,将我拉到一边,可惜还是没躲过,鞭子打到了我的耳朵上。过去几天了,这只耳朵到现在也听得不清楚,旁人只要说话大声些,就会哄哄作响。”
任舒支着头,无动于衷得看着,顾秋棠见了,倒是有些尴尬,穿好了衣服,才继续道:“姑娘,她无缘无故得冲到我家里来,举鞭就抽,我连问话的时间都没有。无缘无故被骂狐狸精、骚···下贱等等,因为她,顾宅外面围了许许多多的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却跟着一起骂我,还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仿佛我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我真得忍不下去了。自从王昫成亲后,我从来没和他见过面,也没说过一句话,她凭什么打我,她们凭什么能这么践踏我!?说我是狐狸精勾引她丈夫是吧,那我就勾引好了,我就把他做实了!”
“那时候,我脑袋一热,就问郎君,愿不愿意让我入府为妾。他再三问我是不是真的,我看着他欣喜、高兴的样子,点了头。姑娘,虽然当初是一时冲动,但我不后悔。郎君对我真心真意,舍不得我受一点苦。我曾经是恨过他,可自从他尽心尽力照顾我父亲,又将我救下,我就已经不恨了。”
“不但不恨,后来我才明白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进了我心里。姑娘,当初在顺天府大牢,我其实听到了你们曾经说过的话。我知道,以我的身份不可能嫁他为妻,他的家族、父兄都不会同意。而他也不可能抛弃家族、亲人跟我私奔。这些我都知道。既然我注定成不了他的妻,那就做他的妾,也不失为一种办法不是吗?我后来仔细想过,妻子有更多的责任要承担,镇国公府的人对他的妻要求会很多,而一个妾室,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他们也就宽容许多。也许我们俩这样是老天爷最好的安排。”
“姑娘,我不后悔做他的女人!”
顾秋棠目光坚定,像是在说给任舒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任舒放下杯子,抱着双臂,靠在椅背上,平静又冷漠得看着站在面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