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变。
一座大气古拙的宅院前。
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小少年在几丛嫩竹之下跪坐,手捧经卷: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朗朗的读书声充溢着这个午后静逸的小院落。少年的声音,温润清澈,仿佛一道清泉,令听闻者忘却尘俗。
不远处,两个洒扫的丫头静静站立一旁,似乎也沉浸在少年言语所勾勒出的意境中。
......
杜府的客厅内。
少年的父亲正陪着一位道装中年男子说话,言谈中很是尊敬。
小少年走近客厅,先是向父亲请了安,然后正宗的向中年道士施了一礼:“学生杜氏十一郎见过司马先生。”
中年道士一捋颌下长髯,点了点头,示意少年不必多礼,转过头来,笑道:“子维兄,常听人言,杜氏十一郎聪慧敏睿,今日一见,果是不凡。”
“司马兄过誉了。小儿自闻司马兄名讳,便日夜念之,想一睹兄之风采。今日道兄屈尊来访,特令小儿来见,还望司马兄莫要见怪。”
中年道士手指少年的父亲,笑道:“我与子维兄相交莫逆,何故客气如斯,平白使得你我二人生分了。我虽为方外之人,却并非那些沽名钓誉、故弄玄虚之辈,你何来这般虚套之言。”
二人抚掌大笑。侍立在一旁的小小少年,望着和自家父亲相谈甚欢的中年道士,满眼都是敬仰和孺慕。
......
李唐盛世,国泰民丰,长安古城。一片繁华之景。城中有名的诗礼之家杜府的小公子十一郎杜祯,被道家茅山派宗主司马承祯看中,收为弟子。此则消息方始传出,便在长安城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司马承祯之名。举世皆闻。这么一位活神仙收杜府小公子为徒,不知羡煞了多少王孙贵胄。
这一日临别之时,杜府上下,无不悲痛,父母兄姐纷纷前来送行。小少年杜祯跟随师父,与一众亲朋依依话别之后,飘然离开了长安城。
回眸望去,长安城巍峨依旧。而父母亲人的身影却再也看不到了。小小少年心中难免生出惆怅之意。
此一去,山重水阔,路途遥遥,再相逢却不知何年何月了。心中那股隐隐的思念,不禁化为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
天台山,玉霄观。
桃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转眼间,杜祯随司马承祯入山修道已有十余载。
这一日,杜祯正在房中炼气。忽有道隐真人座下青柳奉真人之命来请。杜祯听闻老师传唤,连忙整理衣冠,来到真人丹室之内。却见道隐真人与青莲剑仙盘坐于蒲团之上,二人双眉紧锁,满面愁容。
杜祯心中疑惑,老师与青莲居士都是当世有数的大神通之士,不知何事让这二位真人如此为难。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但听得道隐真人言道:“杜祯,你入我门下十载春秋,已然证得金丹,实是难得。今日为师和你青莲师叔与你所言。乃是天机,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不得言与他人听。”
见真人说的如此严峻。杜祯连忙点头应是。
道隐真人长叹一声:“徒儿,却是千古未见的仙道大劫即将至矣。”
杜祯闻言大惊:“不知老师何出此言。”
“昨日夜间,为师与你李师叔夜观天象,但见彗星坠地,太白星黑气贯体,北方七宿黯淡无光。我与李道兄合力推演天机,卦象扑朔迷离,只能隐隐显示天地将有异变,仙道隐匿,红尘仙绝。我等已经修得神仙道果的散仙再难驻世长存。”
真人复道:“你是我弟子,却是我玄门一脉希望。为师当年收你入门之时,便观你气运煌煌,却应在未来千载之后,今日借此异象,终是知道我玄门一脉香火延绵却是落于你身,望你严谨修身,勿令为师失望。”
杜祯闻听,知是终难逆转,伏拜于地。
......
玉霄观院内。
雪白的宣纸铺展,一旁有青柳童子研磨,杜祯拿起画笔,凝神静气,默默运转体内玄功。当自身状态达到最佳时,方始动笔。
这一作画,却是气象万千。自身苦修而来的功力融于笔墨之中,却是与杜祯领悟的天地规则之力相合,不分彼此,但见笔锋流转只见,毫光四射,似有无穷妙音响起,却是道则显化,天地相庆。
此番,杜祯为了绘制这宝图,功力散尽,苦修而来的道果缓缓消散。青柳碧桃刚才被异象侵扰心神,此时方注意到杜祯的情形,心下大惊,连忙扑上前去,唤道:“师兄,师兄,你怎么了?”
杜祯笑言:“百余年苦修,今朝心愿得成,却是心中欢喜,杜祯总是没有辜负老师所托。这图乃是仿上古人族圣母娲皇山河图,中有玄机,自成天地。此番我道果依然不存,就要兵解转世。等我化道之后,便将此图流于世俗,千年之后,当物归原主,人宝相合,便是我道果重复之时,切记,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