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司的这句话,让宸回震惊了许久。这在宸回看来是一句毫无由来的话语,但偏偏的,宸回有些难以反驳,他回想起与萧千业的战斗过程,始终感觉到有哪里遗漏了。
“我不懂。”宸回说道。
阿卡司点头说道:“我原以为你是藏着掖着,但现在我确定,你是真的不知道。”
宸回隐约间明白了此前阿卡司为何会带着一股淡淡的杀气,但这股杀气如今已经消失,这位人间的死神神情慢慢变得平和起来。然后他的一句话,让宸回陷入了沉思。
“你有着改变世界的力量。掌柜。”阿卡司淡淡的说道。
这一刻,宸回才终于想起来,在面对萧千业的两极生死剑时,在就将死去的时候,宸回曾经意识恍惚的一段时间里,他的神识来到了一个漆黑暗淡的地方,见到了自己的师傅。
师傅好像也说过同样的话。宸回忽然发现那段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他努力的回忆着。阿卡司看着宸回的神情,也没有出声。阿卡司的面上很平静,但实际上,他内心一点也不平静。
这并非九大派的绝学,也并非某种绝品剑法,这些武功虽然都足以威慑一方,但远远无法与当世排名第一的神功天行不息相比,阿卡司知道自己就将等来的,或许乃是这个世间最大的秘密。
“师傅……您在我的识海深处留下这些话,不会就只是留下这些话吧?”宸回忽然想到当时的对话,他重伤将死,却见到了师傅,他以为那是过于思念师傅,以为那是自己的意识在让自己做出临死前的奋起。
那个时候师傅的笑容变得有些高深莫测,意有所指,却终究没有言明。
“我说过吧,你有着改变这个世界的可能性,至于这个问题嘛,谁知道呢?哈哈哈哈哈哈……行了,没完没了啰哩八嗦的,还真是一点没变。回去吧。”
改变这个世界的可能性。
这句话与阿卡司的话极其接近,这个时候宸回隐约间想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师傅从来都只教自己剑意,为什么师傅的话语里有那么多与剑法无关晦涩难懂的句子,为什么师傅要在多年前在自己的识海里留下那么一段话?为什么会在将死之时与师傅有那么一番对话?
这一切的问题好像都有了一个答案。
难道自己……真的在无意中练就了这门传说中的绝学?
天行不息。思绪闪过这几个字的时候,宸回的脑海里便想到了武林人士对于这份绝学的贪婪。能让武林人士险些两次因为它而丧命,能让天下群雄过了十数年还念念不忘……
这该是一门很强的功法,可自己……的确不记得有学过,如果真的在无意中练就了天行不息,那么为何完全没有任何的记忆?
阿卡司看到了宸回面上的疑惑,缓缓说道:“在你昏迷的日子里,曾经引发了很可怕的动静。老实说,我与宁们主都想过要杀掉你。宁门主只动了一次杀念,却最终被你的未来的能够达到的极限所吸引,非但没有杀你,还满足的离开。”
宸回并不意外,他到现在都还能感受到若有似无的杀意。
“而我,对你动了七次杀念。”
这次略微惊讶,宸回轻声说道:“可你终究没有。”
阿卡司点头道:“这个世间的确宁门主云掌门这样的人,能够击败天机阁主,但他们就将步入世外,做天外人。你知道我为何愿意将轻功修炼到极致么?”
宸回摇头,他曾听书生分析,阿卡司修炼轻功与暗杀术的原因乃是他认为这两门功夫最有效率。但看阿卡司此刻的话锋,该还有其他的因素。
“因为我害怕。”阿卡司说的很淡定。却让宸回感到惊讶。
“这个世间害怕你的人,恐怕比害怕宁门主的人都多。”宸回讶然。
阿卡司轻笑道:“这世间有些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追赶上的存在,于我而言,宁无邪也好,云沧玄也罢,包括天机阁主,以及那些更早的传说。我时常在想,面对这些高山一般的存在,我当如何自处?我从出生之日起,便担负着守卫这个国家的重任,可我却无时无刻不害怕死亡,害怕那些越过了极意境界乃至更高的境界的怪物。所以我选择了速度,至少面对他们,我可以活下来。”
宸回没有说话,他从来不知道阿卡司的这一面。
“天赐之子阿卡司,银月国的希望阿卡司,这些称号就如同绑在我脚上的负担一样,但我不能解开他们,人活在这个世界上,羁绊越多,生命中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就越来越少,可我杀了那么多人,却还是无法做到无情。我想保护这个国家,我想保护这里的每一个人,但我无法带着他们离开。”
阿卡司看着宸回说道:“我加入天机阁,乃是因为我可以成为帝国的利器,这世间的一切事情都可以算作交易。帝国许以承诺不对银月国出兵,同时作为天机九玉之一,我能够阅读极高等级的机密情报。这些是你客栈给不了的,你掌柜给不了,你的账房也给不了。“
宸回点头,他的确无法承诺这些。
“但作为未来的银月国的皇帝,我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一个道理,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天机阁的势力越来越大,逐渐开始影响整个世界的战争,北域战争西域战争都有他们的影子,将来有一天会否也有南域战争?”
这位整个大陆最强的刺客,在话语间竟然带着一丝恐惧。宸回忽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阿卡司,他一直以为阿卡司是一个漠视生命的刺客,但这一刻的阿卡司说了许多话,让他感觉阿卡司变了。或者说阿卡司一直如此,只是这一刻的阿卡司才是死神面纱背后真正的样子。
“我想要保护我的族人,我便要明白一个道理,银月国不能给帝国带来威胁,但同时,不能覆灭帝国的对手,帝王者,当懂得制衡之道。弱小的国家,只有时刻保证着有可利用的价值,才能在强大的敌人剑,在一个微弱的平衡点里,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