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眼下还有一个问题,哪个方位才是龙将。如果二人不小心闯入了秦先皇的大营,则万事休矣。
风将停。
书生难以判断,如果他与风展任何一个人能够稍微感应到武者的气息,这也不再是个问题。
书生的大脑飞速运转,在这一息里他开始模拟着秦先皇与项武对话内容的各种可能性,而后几乎是同一时间,书生指了北方。
风展也猜到了书生不清楚项武被关押的具体位置。所以这是一场赌博,连营很多里都是帝星将,甚至可能是秦先皇,于两个武道境界不过窥叶的人来说,这里便是布满了陷阱的雷池,走错一步,便再也无法回头。
但风展没有犹豫,因为天时将消。也因为他绝对的信任账房。
……
……
项武没有卸甲。多年的习惯让他在征战时即便入睡也绝对不卸甲。楚军哪怕已经不可能进攻,他依旧如此。
这么多年以来,言家斗他,小皇帝利用他,秦先皇弃他,敌人们憎恶他,他都没有太在意。
他是龙将。帝国最强之武。他从成为龙将那天起,就已经知道了自己要什么。自己应当要什么。他要成为帝国最强的城墙。
这道城墙拦了铁黎人许多个岁月,这道城墙让帝国不再担心疆域的流失,这道城墙让虎视帝国的势力们忌惮不已。
可如今,城墙斑驳,坍塌不过朝夕。
他是极意强者,这个世间境界最强者之一,他能够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杀意,越来越浓烈。
也许今晚就将是自己的劫数。
多年前的那场战斗,他没有参与。
纵然是内心很少迷惘的项武,也无法在军令和君令下,去击杀自己最好的朋友与上司。
那是他第一次对统治着这个世间的上位者产生了质疑。
而如今,仿佛是轮回一般,这个劫数落在了他身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项武至少希望,能够用自己的死,劝诫秦先皇不再屠城。
营帐外的风声有些凌乱,如同项武的内心。他有些遗憾,自己没有死在赫雷都布或者狼族人或者风绛的手里,却是死在了效忠的皇帝手里。
只是很快,这样的遗憾被驱散。
饶是这位将军历来冷静,面对下一刻发生的局面也有些不知所措。
营帐的门动了,一阵风吹过之后,项武看到了两个人。
书生,跑堂。
他断然没有想到自己会见到这样两个人。也断然没有想到,有人能够闯进如今的秦军大营。
风展内心也是一惊,惊中带着后怕,这要是进来见到的是秦先皇,恐怕现在二人已经殉国了。
书生倒是很平静,他看着项武的眼睛,感受到项武眼神深处的迷惘,轻声说道:
“项叔叔,跟我走吧。”
项武也在瞬息间淡定下来,敢在如今的秦军大营里闯入龙将的营帐,这大概也只有善于奇袭的书生和向来喜欢管闲事的客栈众人会这么做。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容之中带着一些欣慰。
书生不需要等待项武说什么,因为事情他已经确定了。
“当年父亲叛国的真相,我一直在查,您也一直在查,但这么多年来您驻守北方,时间并不多,而我也没有足够的资源去了解真相,可如今,您应该也能猜到一些。”
项武说道:“说下去。”
书生说道:“项叔叔可还记得天坑。”
项武点头,这件轰动帝国的大事他自然记得。
“跑堂,风展便是来自天坑。曾经与您分别之时,我们提及过帝风烈前往天坑。也许您不相信,天坑之中其实还有数千活着的人。”
项武没有说话,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从我父亲和公输老爷子死后。帝国便一直没有救济天坑中的百姓,但我父亲尚在时,他一直没有忘记过这些人。项叔叔,我想问您,您可曾忘记?”
项武愣住。
他知道书生的来意,却不想书生的思维方式如此难以揣测。书生仿佛不是来营救他说服他,而是来质问他的罪孽。
当年天坑城的百姓,虽然是楚人,可十几年过去了,楚国也早就灭了,这天下不都该是秦人吗?但很遗憾,自己当年,在沈家公输家灭门后不久,就被调去了北域防御铁黎人。
依旧说不出话。
”当年的天坑百姓,在天坑里待了三十年。这三十年里,十数万人变得只有三千人,这三十年里,天坑里的人就像悬崖上的野花一样,顽强的卑微的活着,那些于天坑里出生的孩子,他们一辈子也没有见过何谓光明何谓天空!“
书生的话带着些许悲愤,风展有些感激的看着账房,明明这个家伙当时并不在天坑城里的。他忽然明白掌柜为什么要舍生忘死两次去救这个账房。
有着那么悲惨的童年,却还能够坚持着正义,这个家伙,嘴上说着自己不是好人,说着自己是个阴谋论,其实内心一直很善良。
风展这么想着,如果等下会面临绝境,就算是死,也要把账房带出去。
“项叔叔,您可曾想过,也许当年的天坑事件不过是一个幌子,一切都只是为了满足上位者那庞大到无止境的杀欲。”
项武震惊。他当然想过这个问题,可从来都是立刻避开了这个问题。
“我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如今,您的敌人在守护帝国的子民,而您,要做帝国的屠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