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朗星稀,乌风已经出了京城。
城外草木繁盛,入耳皆是鸟叫蝉鸣。
他回头望了一下城门,又走到城门外的一棵槐树下,从袖中取出一把小刀扎进土中,挖了一个小坑,随后又从怀中取出一枚平安扣来。
玉制的平安扣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下面还挂着穗子,小巧精致。
乌风拇指摩挲着平安扣,又将有些缠绕不清的流苏捋顺后,把它轻轻放入挖好的土坑中,最后再用刀将散碎的泥土盖上去压平。
埋好平安扣后他起身欲走,可似乎又觉得天色已晚,若是要住店还有许多路要走,便干脆往树下一靠,曲着一条腿,双手抱在胸前闭上眼睛。
城墙之内,与他而言皆是噩梦,不论是幼时与生母分离改名无风,还是为人傀儡,又或是命悬一线,没有一件好事,偏生又在这座城里头遇见了天仙般的女子,他与她云泥之别。
但是在城墙外,在今后,他只是乌风,以往的一切,今夜过后他便不再记起。
翌日天明时,乌风惺忪睁眼,城门才开,又起得早的百姓已经在来往进出,他起身掸了掸衣上的尘灰后,迈步远离的京城。
这厢,陆霜最后的一日休憩,她本是想着去茗楼松散一番。
这是她昨夜做的决定,茗楼离陆府是有些路程的,又要绕山,钟黎便起了大早,安顿好了马车,见陆霜贪睡,又备了简单的早膳好在车上吃。
一切安排妥当,陆霜还未起身。
钟黎再去喊她时,她还侧着身子再睡,听到他来,就闭着眼睛回话,道:“阿黎,要不算了,咱们今日不去茗楼了。”
“起不来?”钟黎问道。
陆霜还是闭着眼,“嗯。”
“车上也能睡。”
睡是能睡,就是不太安稳,陆霜转身面朝里,表示拒绝。
“茗楼太远,现下一想,若是去了能在那住一晚倒也还好,当日来回难免疲乏,明日是万万贪睡不得的,今日就不去了吧。”
陆霜解释完,又补充了一句:“是我毁约,下回定然补偿。”
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钟黎自然是依着,干脆回头将门一关,又将外裳一褪,直接躺回床上陪她睡回笼觉。
可躺下后,又睡不着,便问她道:“这般贪睡,日后早朝怎么办?”
陆霜捏起被子盖住耳朵,意为他说的话她不爱听。
“为何贪睡,你自是心中有数。”
她以往还是校尉时,日日去武练场当值,从来不会贪睡,再说幼时被父亲喊着早起练枪,也不曾贪睡赖床。
若是早上贪睡了,那还不就是夜里没睡好?
陆霜又没好气地道了一句:“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钟黎哭笑不得,道:“那日后为了让你不睡过时辰,苦的竟还是我。”
陆霜已经又睡了进去,依稀听见钟黎的话,喃喃道了一声:“该。”
她又睡了一个多时辰,起身后在院中晒了会儿太阳,午时去琼酿楼吃了一顿,午后又带着钟黎瞎逛,见着什么便买什么。
以往她对逛街也无甚兴趣,只是想着以后怕是不太有机会了,今日便格外起兴,钟黎跟在她身后,手上提的都是多是一些市井小食,或是逗趣儿的摆件。
他道:“这些不像是你平日里喜欢的。”
陆霜道:“这些都是宫中没有的,过个瘾罢了。”
她继续瞎逛,突然脚步停下,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身对钟黎道:“阿黎,我忘了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