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远离市区的地方,黑夜是真的很黑,与漆黑的天空连成一片,偶尔有一点星光,星光是真亮,黑白之分如此明显。
如同之前的她,看待周围的事物要么是黑色一片,要么是洁白光亮。黑与白的分界线也是如此明显,几乎没有过渡的色彩。
叔叔曾经跟她说过,他年轻时也是如此看待事物,黑就是黑,白就是白。看到黑色就想尽一切办法将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看到白色就忍不住用最美好的语言歌颂、赞美它。
然而后来,他自己也做了一些既不“黑”也不“白”的事,才明白在黑和白之间,还有一种颜色,可以称之为“灰”,这是一种可以被包容、值得被原谅的颜色。
也许她还太年轻,不是特别理解叔叔的这番话。而且,她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发现这样的“灰”色。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五分,喻搏空的车停在了山脚下那两间民宿外面。他背着一个背包下了车,敲开了那扇紧闭的门。
“非常准时啊,大帅哥!”刘念彭请喻搏空进去,还给他拿了瓶饮料。
喻搏空自然没什么心情和他说笑,只是问他:“今天的脑回路有没有正常点,是准备自己去医院做手术,还是叫一帮人来把你绑了去?”
“喻总,何必来这里吓唬我呢?你昨天不是说,我不做手术,好心人捐献的心脏也可以救活别人吗?”刘念彭在喻搏空对面坐下,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
“看来,你昨天晚上又上网查了查我的资料,对吧?”喻搏空说,“正好,我也查了查你。”
“是吗?那就说说看吧!”刘念彭突然对他感兴趣了。
“你说,你希望通过你写的小说,给更多人带去快乐,尤其是那些被疾病缠身,每天都活在痛苦当中的人。如果你就这么放弃了,岂不违背了你的初心,成了读者心中的一个反面教材?”
“并没有,”刘念彭还以为他有多厉害,没想到只是这么一件小事。
“我会坚持写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会笑着离开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一点,没有人知道我是因为被一个女人拒绝而丧失了继续活下去的信心,除了她和你。所以,不存在什么反面教材。”
喻搏空点了点头。“很好,看来你清醒得很。那么,你的父母呢?他们现在还在照顾你,你是怎么回报他们的呢?”
“你知道吧,我还有个弟弟。在他们那个不允许生二胎的年代,因为我出生就有病,所以他们偷偷生了二胎。我很感激他们这个决定,这样,无论我发生什么事,心里的愧疚感都会少一些。”
“那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你觉得你爱的女人比爱你的父母对你来说更重要一些?”
“当然不是!”刘念彭提高了音量,“如果有下辈子,我还要做我父母的孩子,一个健康的孩子。但是下辈子,我不想再遇见程满心,因为她会搅乱我的生活,她会让我想要放弃一切和她在一……”
“真的是这样吗?”喻搏空打断了他。他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放到刘念彭面前,让他打开。
刘念彭漫不经心地拿起盒子,打开一看,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掉下来。
盒子里面装着一只手镯。铂金材质的手镯精细、小巧,最突出的地方在于它上面镶嵌的一圈宝石。
红、橙、黄、绿、蓝、青、紫,竟然集齐了七种颜色的宝石,拼成了一个圆,像极了一个闪耀着七彩光芒的太阳。
刘念彭把手镯拿在手中,细细抚摸它,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眶。一段尘封已久的回忆又涌上他的心头:
“彭彭,你这么对着太阳眺望,不怕它刺伤你的眼睛吗?”
“雨后的阳光,一点儿都不刺眼,而且你仔细看,还能看到它周围七彩的光芒呢!”
“哪儿有七彩的光芒?”
“有啊,红、橙、黄、绿、蓝、青、紫,正好七种颜色。”
“真的,我好像也看到了!”
他们手拉手,慢慢地朝着太阳的方向走去。
“好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她瘦小的身材似乎风一吹就会倒,所以她只能紧紧依偎着他。
“那我们就一直走下去。累了,你就靠在我肩膀休息。”他温柔地对她说道。
“我是说永远……”
“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