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不是我想得太多了,而是你们隐藏得太深了。我怎么算都是个外人,但是对您来说,谁才是自己人呢?”程满心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满心,”林远山叫住了她。
“等你到我这个年纪,站在我这个位置上的时候,你也会因为不得已而隐藏许多事情。我们总想找一个万全之策,可哪儿有那么容易呢?有时候为了顾全大局,是需要做出一些违背意志的事情,但那不一定是坏事,你能明白吗?”
程满心又向前走了两步,离开餐桌后才转过身来看着林远山,对他说:“谢谢林董事长对我说这些话。不管您想什么、做什么,其实并不用征求我的意见,也不用看我高不高兴,不是吗?”
这一席话又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拉回了冰点。
以林远山的道行,本来可以控制局面的,只是程满心后面提的两个问题太让他头疼了,即使是他,也会乱了心神。
他也站了起来,语重心长地对程满心说道:“好孩子,你就不要和我怄气了。你和福阳的事,算是我亏欠了你,可我也为此差点儿搭进去一个儿子,还望你不要和一个年迈的父亲计较,重新接纳我吧!”
说完,他低下头去,真诚表达了内心的歉意。
“我和福阳的事已经过去,我不会因此而记恨你。但是我也没有必要一定要和您扯上什么关系。以后,您是董事长,我是小记者,愿互不打扰!”
“如果是我想呢!”林远山此刻真像一个垂垂老去的父亲那样,有些伤感,有些无助。
程满心最见不得的,就是老人向她示弱,何况这个老人还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人。
“为什么?是为了喻搏空吗?”她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
林远山点了点头,眼神也变得浑浊起来。
“那您不如直接说……”
“他是我儿子,是我同样亏欠了许多的小儿子!”
静下来了,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二楼本来就没有别人,除了付真涛在一旁僵成了石块,再没有人出现在这个画面里。
他们重新坐了下来,因为没有力气站着了。
过了好一会儿,程满心才擦了擦眼角那滴不知为何流出来的眼泪,然后看着林远山,希望他解释一下。
林远山年轻时,也有一个青梅竹马,名叫喻露。喻家原来也是大户人家,后来家道中落,喻露的父母先后离世,她十九岁那年就成了孤女。
林远山没有兄弟姐妹,林家的事业只能靠他,在父母的几番“开导”下,他放下了那段恋情,娶了更有实力的妻子。
婚后,他和妻子相敬如宾,再也没有和喻露来往过。本来以为这辈子就错过了,没想到有一天,喻露突然到华平市来找他,说想见他一面。
在他的再三询问下,她才说出自己得了重病,医生说她没多少日子了。
他不相信,便以出差为由带着她四处求医。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位老中医用了一年的时间,帮她调理好了身体,虽然还不如常人那样康健,但可以过正常生活了。
通过带她看病,他才知道,原来她的病是忧思成疾。这么多年,她一直想着他,不肯接受别的男人。
毕竟是自己深爱过的女人,他终究还是没能坚守住,和她在外面有了一个家。
那时,妻子刚为他生下第二个儿子,他心中对她有所愧疚,总是闷闷不乐。
喻露理解他,也明白是自己做错了事。她向他保证,将来他们的孩子姓喻,并且永远不改姓,永远不和林家扯上任何关系。
她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她只教儿子崇拜自己的父亲,从来不让他对林家的产业有任何念想。自己想要的就自己去挣,不要指望任何人。
不过由于她身体本来就不好,没有等到儿子成年,她就病逝了。
从那儿以后,他就一直以“资助者”的身份抚养他们的儿子,让他上大学,开工作室。儿子也很争气,几乎从不让他操心,这是最令他感到欣慰的地方。
林远山说完后,把脸扭向一边,悄悄释放了一下难过的情绪。
程满心知道,如果不是喻搏空喜欢她,这个秘密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虽然她不知道明明答应不和林家扯上关系的喻搏空,为什么又要进入林家的企业,她也不想知道,但他终究是走进来了。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请您放心,我会保密。”
“不但要保密,也不要告诉搏空你已经知道了此事。我想,他自己不愿意告诉你的原因,是碍于自己不够光明正大的身份,怕你会对他有不好的想法。”
面对一个爱子心切的父亲,程满心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