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早晨,程满心和喻搏空各自换上一件黑色大衣,手挽手出门了。
他们来到西郊墓园,先去祭拜了程满心的父母,然后又来到程启军墓前。
默哀后,程满心把一束鲜花放下,对叔叔说:“我回来了,我回到拾新网了。叔叔为我安排好了一切,我也没有给叔叔丢脸。拾新网一定会如叔叔所愿,不断发展壮大,做最负责任的媒体。”
喻搏空轻轻抱住程满心的肩膀,心中默默许下他的誓言,他会永远陪在满心身边,永远爱她、支持她。
程满心今天本来可以好好休息一天,但是还没回到家就接到了武才安的电话,武才安想和她聊一聊。
喻搏空只能先把她送到江同新闻网总部大楼,然后他再去工作室。
武才安现在特别后悔。当初很多人跟他说过,让他别轻易放程满心走,如果她非要走,就对外宣布她违约。
他确实犹豫过,但最后还是没做出来。他知道拾新网在等程满心回去,等她回去他们就会有大动作。只不过他没想到,是如此大的动作。
现在的拾新网,俨然一个知识库,深受专家学者的推崇,再加上程满心回去,他们再也不缺好的新闻。这么一来,别的新闻网站似乎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心情极度混乱,还不断有人在他耳边说,他这是“放虎归山”,后悔已晚。
原本江同省出现三家新闻媒体,就显得有些拥挤,现在他们和锦城日报集团直接被挤出去了。
锦城日报那边还好一些,人家纸媒还在做,并且做得不错。不像他们,和拾新网走得是一模一样的路线。
说到底,就现在这种模式还是复制了拾新网,并且得到过程启军的指导。
现在该怎么办呢?不转型,就永远跟在拾新网后面。转型,又不知道该往哪里转。把程满心叫过来,让她说说该怎么办?
程满心知道她总要回过头来面对武才安,只不过比她预想的时间早了点。看来武总编身边善于煽风点火的人还不少!
江同新闻网总部大楼里有不少人在加班,看到她走进来,他们纷纷向她投来疑惑的目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他们已经把她当成了“外人”。
她路过文艺栏目组的时候,正巧甘诺从办公室走出来。她背着包,匆匆和她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她不怪她,她谁也不怪,这就是现实,她早该想到。
来到武才安的办公室,武才安也没有给她好脸色。他招呼她坐下后,就开始了心灵拷问。
“满心,你在江同新闻网工作的这大半年,江同新闻网对你怎么样,我武才安对你怎么样?”
“武总编,您为何这样问,难道您觉得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吗?”程满心反问道。
“那要看怎么说了,”武才安这是气愤到了极点,但其实他根本不清楚自己哪儿来这么大的怒气。
程满心没有马上接话,而是让自己,也让武才安冷静了两分钟。
“武总编,我一直以为您是明白人,您明白我当初来江同新闻网的初衷,也明白我总有一天会回到拾新网。您接纳了我,我非常感激,所以我尽自己所能,在江同新闻网发挥了自己最大的价值。您为我开了欢送宴,我以为我们之间至少谁也不欠谁。”
这番话算是说到武才安心里去了,他又觉得自己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就是忍不住生气。
“可你明明答应过我,要在江同新闻网干一年,这才不过半年而已。”
“有些人,在您手下干十年也和一年没什么区别。但有些人,只干半年就能超过一年预期的效果。武总编,我为何只干半年就离职,您为何同意我离职,相信您心如明镜。”
原本是武才安想拷问程满心的,没想到反被诛心了。他让自己缓了一下,才又说道:“你知道现在别人说我什么吗?”
“什么?”程满心故意换了轻松的语调,“说您是伯乐?是良师?还是益友?”
武才安愣了一下,突然懂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对她说:“满心,你这次真让我下不来台,你知道吗?我本着‘好聚好散’的信条,高高兴兴地送你离开。可你从江同新闻网出去,一口气没喘就进了拾新网的大门,紧接着又是担任副总编,又是继承股份,这是你的本事,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是你们的新闻是一条接一条吧,第二天就来了个爆炸性的,把自己炸开了花,把我们全炸糊了。”
听着武才安不满的声音,程满心不可能一点愧疚也没有。但这份愧疚更多的源自于武才安的情绪,而非她自己的所作所为。
“武总编,如果真的是因为拾新网这次改革让您生这么大的气,那我很抱歉。但即使再抱歉,我们也必须那么做。这是时代发展的趋势,是每家新闻媒体都要面对的现实。就像我之前为兴城玩具城拍摄的宣传片,其实就已经在推动这项工作了,只不过您还没有察觉到而已。”
武才安这才停下来想了想。正如程满心所说,给兴城玩具厂拍摄的宣传片,不正是拾新网这次主要改革的方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