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
种师古设宴为王霖、关胜一行出征军将接风洗尘。
就像是朴刀砍在坚硬的岩石上一样,划出深深刻痕,并崩落诸多碎石,王霖和伏虎军铁骑以纵横燕云千里而所向披靡退却北辽万骑进攻的铁一般的事实,才真正在西军和河北军常胜军将领心中激起了深深的波澜。
种师古举行的宴会是完全按照西军传统的规矩进行的。
当然不是王霖索熟悉的那种东京权贵举办的豪华宴会,不说别的,单是蜡烛、灯油,一夕之间就能耗费上几十斤。
甚至有些宴会还要延续至两天以上。
就是比起一些江南淮南剑南各地州郡长官举办的诗酒风流的宴会,也差得太远,那种宴会至少还会有官妓在旁献舞劝酒。
不过,以西军传统的简陋宴会来为王霖接风庆功,其实不是一种简慢,而是一种尊重。
此时岳飞已经率部督运三万战马返回青州,已经在路上。
种师中及其麾下纵然心有不甘,也无可奈何。
此番王霖亲至,又因为种师中所部迟延引来北辽进攻,若是王霖亲自闹上京师,种师中估计京师那位自己并不熟悉的官家,一定会饶不了自己。
最重要的是,他刚接到兄长种师道的书信。
书信中告知种家兄弟能被官家和朝廷重用,与王霖举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这是京中李相传下来的消息,自不会有假。
所以种师中便有些惭愧和汗颜。
同时接到书信的还有种复和种冒这两个种家子弟。
种家军虽然强悍威猛,在西北边防威震数十年,但从根本上来说,直至今日,以种师道为首的种家人才真正获得重用。
种师道取童贯而代之。
种师中充任京畿河北制置使,军政大权集于一身,还担负着拱卫京师的重任,堪称国之干臣。
不说感激了,种师道是老谋深算之人,他料定王霖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便嘱咐自家子弟莫不能因为些许意气之争就得罪王霖。
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宴会。
而此刻种师中军中才渐渐传开,王霖的些许事迹。
神勇无敌,伏虎神将,天子门生,这些其实都是虚名。
但那日王霖与关胜一战,战而胜之,却是活生生的事实。
随后王霖率军侵入燕云,来去自如,不战而屈人之兵,致耶律大石万骑退兵,此等事实也摆在眼前。
再者,王霖杀蔡京、童贯六贼,这也是足以震动大宋的惊天之举。
旁人西军军卒并不熟悉,但童贯此人在西军中多年,谁不知他捣手弄权,操弄军政,西军诸将何人不怕他?
纵然是种师道、刘延庆、王摈这些大将,见了童贯也得大礼参拜,否则就是一顿军棍。
王霖端坐在主宾位上,沉吟不语。
他背上的箭伤因为系统的缘故,其实愈合差不多了,只是因为箭杆一直留在肉中,微微有些发炎化脓而已,并无大碍。
他在路上至现在,默在思量着,在当前这个世界上,能成为气运之子的人除宋江、耶律大石之外,应该还会有谁。
种师中却举杯邀饮道:“王少师神勇无敌,智勇双全,此番率三千轻骑入燕云之地如入无人之境,让辽人闻风丧胆,耶律大石一万狼骑不战而退,实在是让人赞叹。”
王霖微微一笑,目光落在种师中身上,淡淡道:“小种相公过奖了,若非相公十万大军镇守定州三镇,我又焉能在燕云之地完成围魏救赵的奔袭?此番我青州战马得以顺利运回,还是要拜谢小种相公宽宏大量了。”
种师中面色发红,却是无言以对。
王霖又道:“河北之地,一马平川,无险可守。若是辽人或金人大举南侵,怕这三城难挡。所以,王某建议小种相公以攻为守,逐渐将防御往北辽境内北迁。若日后我大宋能控雁北七洲,就能依托居庸关、紫荆关而守,与河东各路形成包夹,大宋可保无虞。”
种师中拍案赞道:“王少师所言甚是,与某不谋而合。可如今北辽屯兵甚众,万不可轻易挑起战端,还要观日后情势方可定策。”
王霖笑而不语。
中山、真定、河间三城看似重兵防御,其实根本就挡不住金人的铁骑。
王霖并不指望种师中在河北能挡住金人的进攻,而只是希望他能多拖延上一两年,给自己也给大宋一个成长备战的时间。
当然,若是从国策上说,北宋朝廷若能改变蠢不可及的联金灭辽思路,改成联辽抗金那是最好。
可惜联金灭辽在北宋已经根深蒂固,盟约基本达成,大势所趋,不是哪个人所能阻挡了。
……
东京。
延福宫大殿。
赵佶非常头疼。
他闭着双眼耳边传来朝堂上这些重臣的呱躁声,心里非常烦躁。
无休无止的党争,排斥异己,互相推卸责任,安插自己一派的官员……朝堂上每日就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让他上朝的兴致一点点都丧失殆尽。
不过,今日事关出使金国的国之大事,关乎大宋存亡,他这个皇帝不得不出面最后定夺。
金人那边传来讯息,言大宋遣金大使光禄大夫赵良嗣位卑言轻,不堪定夺,请宋国另遣重臣赴金为使,与金国皇帝议立盟约大事。
所以关于这正牌遣金大使人选,就争了好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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