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午后,张兰被释放出狱。
但很显然,她在狱中吃了不小的苦头。
清秀的脸蛋毫无血色,长发散乱,蓬头垢面。
她去沐浴又换了身崭新的衣裙这才出来拜谢,王霖望着她摇摇晃晃的身躯,知道她被言行逼供,身上定伤痕累累,这牢狱中对死囚可没什么好待遇。
张兰拜倒在地。
就叹息道:“表姐,你且坐下说话。”
待张兰心神稍定,王霖才又道:“你在这阳谷县孤苦无依,你是想留在阳谷还是……随舅父、舅母全家迁往青州过活?”
王霖已经与张朋说定,待此事一了,张家便举家搬迁往青州,他好就近照拂。
但张兰,却得征求她的意见。
要依着王霖,什么夫家娘家的,既然丈夫已经死了,又没有小孩,那就干脆另嫁或回娘家居住,可他也知道这个年月的女子,远非后世可比,长期住娘家显然也会承受很大的心理压力。
若张兰执意要留在阳谷,守她夫家的这点家业,他似乎也不好勉强,最多将家业还给她,再派人暗中保护,也就只能如此了。
张兰面上浮起一片哀色。
她实际才二十一岁的年纪,却已成了人人厌弃的寡妇,而且还顶着一个克夫的名头,纵是改嫁也无人敢娶。
可经此一难,她也知道孤身一人留在阳谷,几无活路。
今日有表弟王霖相救,日后呢?
万一有人再觊觎她的这点家产,她能保得住吗?
本心里说,张兰是想回娘家住的。
可……所谓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她回到娘家又得面对闲言碎语,这种压力也不小。
张兰低头思量,一时间犹豫不决。
看她这架势,王霖就明白她心态之煎熬。
想了想,王霖便断然道:“行了,表姐,你不必忧心,我看这事我来替你做主了!这样,你随舅父舅母一家迁往青州,若你想嫁人,我便帮你择个夫家,可若不想嫁人,也没问题,置办个宅院独居也可。至于生活用度,我会把你在阳谷的这些家业变卖了,换成银钱,我想,也足够你花销了。”
张朋大喜,也劝说道:“兰儿,我看表弟的话甚妥当,你随咱家去青州,你也不用想太多,青州好歹有表弟照应着,谁还敢欺负你不成?”
张兰抬起头泪汪汪道:“兄长,表弟,可是我若将夫家的财产变卖了带走,会不会让夫家的亲戚指桑骂槐,说我不守妇道……”
王霖冷笑:“谁敢?再说这都是属于你的东西,怕什么?”
张兰呆了呆。
她似是没想到自家这位表弟如此强悍霸道,但想想他的官职和爵位,她又觉得正常了,有表弟这般的大老爷在,大概阳谷县是没有人再敢说三道四的了。
张兰思量良久,才红着脸起身一福:“单凭表弟做主!”
……
处理完张兰的事,王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有个不小的麻烦。
他为营救张兰,设计引王三官和应伯爵入彀,拿林氏做了个幌子。
本来他认定林氏也不是什么好鸟,不是主谋也是从犯,结果林氏从头至尾就是一个局外人。
可现在他大可一走了之,这林氏在阳谷县就无活路了。
王霖设套用的两千多贯钱,阳谷县已经追回退还,王家的宅子产业都归了他。
一旦王霖离开阳谷,林氏无处过活,也难保不会有应伯爵或王三官的亲戚好友报复她。
林氏哭倒在王霖脚下。
燕青站在王霖身后,面色古怪。
他也是刚知道,原来自家使君竟然化名燕青,来阳谷县演了这么一场戏。
戏是好看,可若伤及无辜,就有点不好收场了。
王霖苦笑无语。
若林氏是局中人,这回自也难逃法办,可如今这番,到底该如何是好。
王霖扭头望向燕青。
他心道:燕青尚未娶亲,不如将这林氏给了他?反正他用的也是燕青的名……虽然这林氏年纪比燕青略大些,但姿容还算不错,才三十来岁,生小孩也没问题……
燕青哪能不明白使君在打什么算盘,立即躬身道:“使君,这万万不可!”
王霖故意装湖涂:“燕青,什么万万不可?”
燕青的一张俊脸登时黑了下来:“属下并无娶亲打算,还请使君不要乱点鸳鸯谱!属下万不敢从命!
燕青匆匆拱手一礼,然后又匆匆而去。
他心说您自个惹出来的麻烦,还是自个去解决吧。
王霖苦笑,他也只是一个想法而已,没想到燕青这般排斥。
他也不想想,不管怎样,这林氏至少是他这个使君名义上沾染过的女人,谁敢接盘?
王霖深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