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福宫。
赵构抵京没有进宫居住,而是直接住进了王霖的齐王府。
赵构也是进京之后,才知道自己返京之事,并非父皇赵佶的诏命,而是王霖的意图。
赵构不知为何,心甚惶恐。
赵佶身边的大太监黄坤面色复杂,深望着眼前似乎比过去长高了不少的皇太子构,已经十三岁的赵构身形挺拔,面容英武,言行举止间,竟然也有几分气势了。
“太子殿下,官家就在御书房中,请入内拜谒吧。”
赵构定了定神,缓缓点头,就默默走进了御书房。
其实自他出生以来,这还是头一次进赵佶的御书房,大宋权力中枢。
而他长到现在,与父皇赵佶会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所以在他印象中,父皇究竟是个什么样子,都有些模湖了。
眼前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眉清目秀,面容苍白,身形微微句偻。
赵佶穿着常服,侧身扶着黄花梨木的御书桉,眸光闪烁。
赵构扫赵佶一眼,不敢多看,即刻跪拜在地:“儿臣赵构,拜见父皇!”
赵佶沉默不语,只上上下下打量着赵构。
眼前少年,不过是他当初外放出去的三子之一,其中的一枚棋子。却不料,时过境迁,他居然坐在了储君的位子上。
前不久,赵佶曾意欲将皇位这个烫手的山芋甩给赵构,自己一走了之。
但如今,他心态却变了。
无他,因为金兵被王霖打退了。
做太上皇总不如做皇帝。
赵构跪在那等候了好半天,也没有听到赵佶让他起身的旨意,心中就更加忐忑不安。
赵佶突然缓缓道:“构儿,你为何突返京师?”
赵构呆了呆,只得老老实实回答:“是齐王让儿臣返京,儿臣不敢不从。”
赵佶冷笑起来:“他让人返京作甚?你在青州不是挺好的么?”
“儿臣不知。”
赵构暴怒起来:“不知?你为我大宋储君,除了朕之旨意,谁能驱驰你?”
赵构冷汗津津:“儿臣有罪!”
赵构冷哼一声:“滚吧,滚出宫去,不要让朕再看见你。”
赵构面红耳赤,心中忿忿,悻悻而去。
他此时才明白,原来在自己这个父皇的心里,自己这个所谓的太子屁都不是。
与之相比,至少在王霖心中,他还是学生。
望着赵构狼狈而去的背影,赵佶冷冷道:“大伴,你以为齐王,将太子迁移至京师,意欲何为?”
黄坤苦笑,这事如此敏感,他哪敢多嘴。
赵佶又冷道:“朕心知肚明,这是要逼着朕禅让皇位给赵构,哼,朕之皇位,岂能操纵于臣下之手!朕这便废了赵构,改立太子……”
黄坤迟疑道:“官家,储君更立,乃国之大事,若齐王不从,怕是……”
“罢了,传旨,命齐王觐见。朕要与他好好说道说道。”
黄坤领命而去。
赵佶疲倦地倒在龙椅上,呼呼穿着粗气。
他最近的身体是越来越虚了。
而性格更是变得多疑,暴戾,反复无常。
这大概与他失去了男人最重要的东西有关。
赵佶望着空荡荡的御书房,突然意识到,他这个皇帝在皇宫之中,越来越像是孤家寡人了。
皇城司守卫落入王霖之手,禁军兵权也为王霖麾下之大刀关胜掌控。
若是平常,他还能想办法夺王霖之兵权,可如今随着金兵入侵,大宋社稷摇摇欲坠,而王霖力挽狂澜,率军砥柱中流,无论朝堂还是民间,他的地位声望都牢不可破,已非他这个皇帝所能触碰的了。
现在赵佶只能寄希望于王霖依旧念着君贤臣恭的旧日情分,不会篡他皇位,至少在他在位时不篡,保他幸福晚年。
……
王霖刚处理完张叔夜等诸将的葬礼,就接到了宫里的旨意,将相邻过去被废的燕王府赏赐给他,并改封燕王,开府仪仗、规制与宗室亲王无异。
王霖大功于国,但此刻已经封无可封,赵佶只是这般来表明皇帝的态度。
黄坤宣布完旨意,赔笑道:“燕王,官家传你进宫觐见。”
王霖笑笑:“麻烦公公回去禀报官家,臣处理完手头上的军务,便会进宫拜见。”
王霖习惯性偷偷塞过去几张钱票。
黄坤此时哪敢再收王霖的钱,连连红着脸谢绝。
王霖耸耸肩:“黄公公,你我本为旧友,如今反倒变得这么生分了?”
黄坤叹了口气,知道再矫情反而会引起王霖不满,就收了下来,又道:“王爷,今日官家召太子进宫,询问他为何返京,斥责一番。”
“哦?这事赖我,我在前线统军与金人作战,一时忘记向官家禀奏,我让太子返京,主要是担心国之储君的安危。
况且,国难当头,作为储君,太子理应与朝廷、与官家、与京师百姓站在一起,而不是躲避在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