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师道的次子种溪再也忍不住,突然站出来拱手道:「燕王,我种家人虽然被解除军职,卸甲归乡,但我种家对大宋忠义之心,天日可表!
没错,我种家人承认,是对燕王处置空饷之事多有不满,但今日行刺之事,却与我种家及诸将无关!」
「种将军不必烦躁,稍安勿躁。孤从未说此事与你们有关,但既然出了此事,也不好不查吧?」
「其实孤从未怀疑过种家对大宋的忠义之心。甚至可以说,在孤谋划的抗金大业中,种家人本来是孤要倚重的力量之一。
但是,种家在为国戍边的同时,积累下敌国家资这也是事实。
当然,你还会说,吃空饷之事为大宋军中常有之事,无人可以例外,几乎西军诸将都在如此,为何单单拿种家人开刀?
军费庞大而靡费,已经超出了朝廷的供养极限。若此风再不扎住,朝廷何以供养数以百万的大军?
所以,孤若不壮士断腕,治沉疴用重典,早晚有一日,朝廷供应中断,我军便会军心大乱。
而那时等待着我们的,便是金人的铁蹄践踏我国土,凌辱我同胞!
也不要再说什么军风素来如此的话,西军诸将如韩世忠、吴玠吴嶙这些人,便是铁骨铮铮不喝兵血之将,正因此,反而成了西军中的另类而不受待见。」
王霖目光炯炯,他沉默了好一阵,又缓缓道:「不是孤一定要夺你们种家的兵权,而是抗金大业当前,我军必须号令统一,才有胜算。
孤不驱逐你种家,西军便不会听孤军令,战时,这将是我军致命之隐患!……
孤今日与你们推心置腹说这些,不是怕你们如何……而是不忍见世代将门种家,因为一时头脑发热,私心作祟,而遗臭万年,背负上千古骂名!」
种师道嘴角一抽,轻道:「王爷,老朽可以保证,我种家绝不会出现背叛朝廷和大宋子民的罪人,即便我等解除军职归隐乡里。」
「是吗?」王霖淡淡道:「那是最好。老相公,国难当头,当以抗金为重,避免内讧。
我们的刀,应该对外而非对内。本着这个原则,孤已经一再容忍……
其实也不止对种家。对朝中一些人,如阴谋撺掇皇子起兵谋反的唐恪、耿南仲等人,孤也念其才,网开一面,从轻处置。待日后金人入侵,都可充入军中为国出力。」
「川蜀的皇八子正在归京路上……所以,建议诸位还是莫要白跑一趟了。」
王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说的种家子弟中不少人面色骤变,身心巨震。
他们中有些的确怀了投奔蜀中另起炉灶的念头,结果却得到了唐恪兵败的消息……而王霖既然公开这么说,说明他对种家人的异动和谋算都一清二楚。
一切尽在王霖的掌握之中。
听了王
霖的话,种师道猛然回头怒视着自己身后的种家子弟,有七八人冷汗津津,垂下头去。
其实王霖也是刚得到虎神卫传来的信息。
唐恪耿南仲在南下川蜀的路上被追踪的虎神卫擒获,解往京师处置。
而徐宁率一万神武军在王霖离京时就南下川蜀准备应变,半路上就得到了皇八子赵棫在益州举旗清君侧的紧急军报。
成都府路转运使、怀安军节度使蔡东,以及成都府知府康奇。这两人是赵棫起兵的裹夹人。
叛军先后占据益州等七州。
但没多久,赵棫就被潜进益州的虎神卫救走。
失去了赵棫这杆大旗,蔡东和康奇的谋反就是个笑话。
虽然徐宁还在调集西南兵马徐徐进剿的过程中,但王霖相信这起不了什么浪花了。
河北这边兵马不动,成都兵乱的消息也在李纲和朝廷的严密控制下未在天下散播开来。
……
宋辽过去以白沟河为界。
金灭辽之后,宋金两国在议和停战协定中约定的也是以白沟河为界。
这个时节的白沟河大段都已经结冰。
今日黎明时分,河北广信军方向,白沟河以南的军屯堡中,正在熟睡中的守军营指挥使孟亮突然感觉天旋地转,他猛然惊醒。
孟亮起初还以为是地龙翻身,立时穿戴整齐呼叫诸军起身逃命,但作为经验丰富的边陲老卒,他陡然意识到情况不对,在堡中伏地聆听片刻,终于面色大变。
孟亮大叫道:「金兵来袭,速报遂城!」
孟亮奔上烽火台,点燃了台上的火油和湿柴。
浓烟滚滚,孟亮左右四顾,将白沟河以南、遂城以北的宋军设立的三座军堡中,烽火台都是烟火燃起!
孟亮面色凝重,环视周遭军卒。
三座军堡,只有守军一千五百人。
孟亮眺望白沟河以北的广袤草原,隐见远端寒风呼啸中烟尘滚滚,他心头毛骨悚然,两国停战不久,金兵居然再次疯狂来袭!
看这架势,怕至少有万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