孛儿只斤营地大帐内，敦必乃目光阴沉，冷视着一脸兴奋之色的管亥和直路古，心中暗暗冷笑。

按照其子合不勒过去的谋划，以当前蒙古人的实力，占据武川牧场并长期据为己有，难度极大。

合不勒本来的目的也不过是劫掠雁北九州，扬蒙古兵威，而非长期占据。

既然乃蛮人和乞彦部贪心不足，那就将这些所谓的好处让给他们，且看他们与燕人死拼。

至于孛儿只斤，敦必乃深沉哀伤的目光投向了武川以南的呼伦堡。

敦必乃双拳紧握，眸光中火光四射。

他要为合不勒报仇，他必须要率孛儿只斤铁骑纵马雁北，以疯狂的杀戮来洗雪孛儿只斤之耻。

否则，自己的核心部族将永久丧失对孛儿只斤的掌控权，迟早会被乞彦部吞没。

孛儿只斤自乞彦部分裂而出，乞彦部一直不死心。

直路古面带微笑，慢吞吞喝着酒，又细嚼慢咽着眼前的一盘烤羊肉。

五千兵马对于乃蛮人来说，不至于动摇根本。

但若是能瓜分武川牧场一部，甚至真正将武川以西的广大地盘纳为己有，他日后坐稳乃蛮王位就有了保障。

在直路古看来，若是事败，无非就是率军照旧退守西域，大燕军马还能横跨大漠戈壁远征乃蛮？

管亥则是眸光闪烁，不知作何感想。

三方可谓是各怀鬼胎，这是取得了暂时的利益平衡，约定两日后突袭丰州和云内。

……

真定。

行宫。

北辽暂时的首领，王霖册封的北辽侯萧莞在蒙古人密议进军雁北时，押解数万契丹良马入了河北。

这是北辽人主动解除武装且宣布对大燕王朝予以效忠的一份投名状。

数万良马被岳飞接管，且归入了真定的军马场。

在当今这个冷兵器时代，战马为稀缺的战略资源，价值之昂贵可想而知。

所以北辽人的进献自引得大燕国内一片欢喜鼓舞。

萧莞来行宫拜谒皇帝，却没有见到，只见到了他的姑母萧夺里赖和表妹耶律余里衍。

见萧夺里赖华丽宫裙下的小腹微微隆起，萧莞不禁狂喜过望。

目前北辽人完全依附于大燕生存繁衍，若是萧夺里赖能诞下皇帝子嗣，最好是个男孩，日后成为北辽王，辽人余部将真正迎来安居乐业的春天。

萧夺里赖面如春天的杏花绽放。

她的妊娠反应远超其他怀孕的诸女，太医诊断后，说极有可能是双胎。

而据说耶律余里衍也有了孕相。

萧莞怔怔望向姿容秀美却又仪态端方的大辽末代公主，又望望姑母萧夺里赖，心头却是百感交集。

他以为，萧夺里赖或是耶律余里衍一人有孕，都是大喜事，但两人若同时有孕，同时为皇帝诞下子嗣，那……两女之间必有一争！

见萧莞如此情状，萧夺里赖心知肚明，却又微微一笑道：“莞儿，你不必多想，我与耶律余里衍的孩子，都是皇帝的子嗣，无论是谁承继北辽王位，对于另外一个，皇帝都不可能亏欠了自己的孩子。”

耶律余里衍探手抓住萧夺里赖的手，两女在燕在皇帝身边这么久相依为命，早已互为倚靠，感情亲密若亲姐妹一般。

耶律余里衍轻道：“陛下说了，这天下之大，总少不了我的孩子一个王位，表兄，你担心的并不是问题。”

萧莞叹了口气。

眼前的大辽皇后和大辽公主已经彻底身心归附于大燕皇帝，以为他生儿育女为荣，对故国的那份情怀早就澹得不能再澹了。

其实耶律余里衍说得对，大燕皇帝的儿子，怎么能少得了一个王位呢。

萧莞想起最近他来真定听到的传闻，便轻道：“姑母，听闻陛下已经率军御驾亲征，准备征伐蒙古人？”

萧夺里赖面色微变，澹然道：“陛下还在真定坐镇，哪有征伐蒙古之说？

莞儿，大燕军国大事，你还是莫要关心为好，好好在应州约束族人，应州有广袤的牧场，有肥沃的土地，背靠大燕，你们不该有别的心思。”

听萧夺里赖声音冷漠下来，萧莞便知道自己触犯了大燕的忌讳。

眼前的萧夺里赖两女，首先是大燕皇帝的妃子，其次才是辽国故人。

耶律余里衍突然插话道：“萧将军——表兄，你有一女名不花，今年十六岁了吧？”

萧莞一怔，旋即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起来。

耶律余里衍又道：“让不花进宫留在我们身边做个女官吧……表兄，目前辽人余部生存不易，总要让陛下放心才是。”

萧莞缓缓垂下头去。

掩饰着自己的不满。

他为北辽首领，以他之女不花入宫为质。

而且说这话的不是皇帝，而是耶律余里衍，大辽公主！

萧夺里赖清扫萧莞一眼，澹然道：“莞儿，陛下要行千秋伟业，你当知道，大燕灭金只是时间早晚。

只要金国一灭，陛下将集中精力开疆辟土，辽人除了依附于大燕，再无半点不该有的可能。

不花入宫，我亏待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