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回到房中,姜乐仪想起了白日老祖宗问了她一句,“若是想好了,便去做吧,我从没有要求过我府上的女子要像别人家的一样,只要自己活的痛快了,那便是最好的。”
姜乐仪彼时没有听懂老祖宗所言何意,眼下觉得许是她老人家看出了自己要走的意思。
老祖宗曹氏在年轻时便是深受城中人非议的,她自小便不服气为何自己就要认命?身为女子为何就要恪守妇道、家规?
那些妇道、家规诚然是男子写给女子的束缚、羁绊,意欲捆着一个女子大好的年华。
她年少就孀居在府中,被迫嫁给了她不爱的男人,所幸是耗死了自己的男人,终于无人管得了她,她冲破门第,反抗族中男人的议论,终于凭着自己的一己之力让姜府日益壮大。
姜乐仪自小便是服气有这么一个老祖宗。
姜乐仪方才又步向了老祖宗的屋中,她向着面前那年迈的妇人道出了自己的想法,此时曹氏看着她便是大笑出声,不断地念着“好”。
“仪丫头,若是想,便去做,无须犹豫,这天塌下来大不了还有老祖宗给你撑着,老祖宗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眼下还是能为你挡一挡的。”
姜乐仪从曹氏的屋中步出,回到自己的院子,抬头而去,此时看着白氏站在房中,“仪儿,今日林媒婆来替那城西的周员外提亲,这周员外诚然是一表人才,颇不错呢?你快来瞧瞧。”
白氏见着姜乐仪缓缓而来,便执着画轴一脸笑意的迎上去。
姜乐仪落眼在那撑开的画轴上,此时浅浅一笑,便径直而过地坐在了梳妆台前,“母亲说好便自己做主就是,自小仪儿的所有事不都是母亲一手操办的吗?何尝有问过仪儿的意见。”
“你这是何意?”
“仪儿说这周员外,确实如母亲所说,一表人才。”
“你在恨我给你退了与上官家那混小子的亲事?”
姜乐仪没有转头,自顾自的上手为自己摘下耳坠,然后轻声而言,“母亲,您觉得仪儿在您心中,到底是什么?”
“你什么意思?往日不也是你说不喜欢那上官延,如今我给你退了婚,你反倒责怪起我的不是?”
“仪儿没有这么说,可是母亲您要知道这姻亲是您没有过问过我,就先擅自订下的,我从前是不喜欢,可是你百般的劝说我要懂事,身为女子,父母之命便是天,我认了。”
姜乐仪初次用着往日从来不会的语气,浅浅道。
姜乐仪这方面上虽挂着笑,但是落在白氏的眼里诚然不是滋味儿。
白氏突而恍神,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女儿会这般开口言。
“这一次,你又没有顾着我,当人家家道中落,做了那般撕破脸的事?如今你又言是为了我?”
“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我做什么自当都是为你打算。”
姜乐仪转过身来,笑着看向白氏,端着温柔的语气,“我明白,所以往后母亲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就好,无须过问仪儿的,仪儿照做便是。”
姜乐仪看着白氏端着一肚子气渐渐行远,此时终于收了方才硬扯出的笑意,眸中黯淡之时,眼里满是酸涩。
她突而责怪起自己,为何方才出言伤了那个也同是可怜的人,“母亲,仪儿不是孝顺的人,往后莫要将仪儿放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