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江水并不知道此刻卿哉是在何处。
更不知,那方她与洛霜满皆以为已经遗失了的秘盒,是卿哉早在当日雪崩后她醒来之前便刻意收拢在自己袖中的。
而雪崩那日——
我又如何不知你呢,江水?
卿哉瞧着江水利落地走远的身影,飞雪徒频频,故人履霜涉绛河。
或许直到许多年后,自己都会记得这个坚决的背影罢,卿哉如是想到。
而如今他也只是摩挲着袖中冰凉的秘盒,那江湖人眼中的潇洒剑客良久无言。
若是留着这秘盒在你身上,怕是无论能否找见他们二人,你在遇见不常青时还是会为了越生桑而拼了命地去采摘吧。
卿哉对于自己的看法并不加疑惑,他十分确信江水会这样做,于是笃定地藏下了秘盒。
何况......呵,不论寻见与否你想必也会蹉跎到最后一日再离开,又哪里来的三日为期呢。
你又不识得路啊,我的小江水。
卿哉修长的手攀上了他紧锁的眉头,起身后又看了一眼江水曾脆弱无知觉睡下的地方,拾起她留下的干粮,也离开了山洞。
卿哉自笑,如今他也算是九译言语问情怀了。
辗转揣摩着江水的一言一语,剥丝抽茧地求问她对自己是否有情。
不过江水所想的也对,现而今洛霜满与沈眠星生死未卜了无音讯,他对江水的情意确实不是最重要的。
至少,在自诩无情杀手的江水眼中不是。
而一路上与江水相同的是在她四方寻找洛霜满与沈眠星二人踪迹时,他也一直未曾瞧见二人的踪影。
所幸运气尚可,卿哉在粮食用尽下山前,遇见了一株不常青。
那不常青摇曳在断崖之上,清雪微覆。
恍若江水眉眼的倦倦清寒,柔情轻藏。
卿哉原本就是个痴心剑术江湖客,对杏林之术算得上一窍不通,可当日江水在他小住的别院中第一次提出“落金樱”、“不常青”与“浮碧荆山玉”时他便牢记在心中。
后来也还多有托家中的古籍,因此卿哉对不常青与浮碧荆山玉的外形药性都有些了解,正因此他现下才能一眼辨认出这边是不常青。
说来当时他并不知自己缘何这般上心,如今看来果真是万事有因,情起亦有迹可循。
此刻陡然在这里看见不常青,他先是一愣,而后不由笑得愉悦。
若自己眼下先采摘了来,日后江水便不必再冒险行事了。
甚好。
卿哉见那山崖分外陡峭,而先前所带的用具也都被他为了护住江水而遗弃在雪崩的慌乱之中,好在他对自己的轻功十分有信心。
勘察着地势,卿哉并没有费去多大力气便摘下了不常青。
卿哉将不常青连带着根茎山雪都好生放在了秘盒之中,小心盖好,护在怀中。
其实卿哉原本只觉得江水会为了越生桑的病将不常青看重,却不知原来这株不常青在自己的心中,也万分重要。
而这一点在他看见那狂风暴雪时渐渐明晰。
所谓的人定胜天,有时也不过是一句笑言罢了。
驱雪万里驰,崟岌破撼凌厉割。
卿哉被裹挟在狂乱雪狂暴之中不知东西,任凭他有千般武艺,也无用!
慌乱之中他只得拼命护住风琐剑与不常青。
遍目皆雪,无处施力,更无处借力使出自己的一身功力,只沦落到被狂雪摆弄。
等他终于能够拼命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走到了采摘不常青的山崖边,被风席卷着直向下跌去!
“锵!”
他狠狠将风琐剑抽出插入山崖石体之中,紧紧抠住风琐剑,将不常青揣在怀中,双手死死抓着风琐剑。
那风暴仿佛无形巨手,捏着卿哉的身躯向石头上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