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水的言辞之中联系他所探查到的内容,储诚庭难道还不能分辨出叶景行对她的特殊情意么?
耿葵先生既然未曾同江水说过她的师兄是逸王,又怎会同有心隐藏江青梗存在的逸王提起他的师妹就是叶家养女江青梗呢?
在储诚庭面前,耿葵只不过偶尔提起两句。
说她那个不成器的姑娘悟性绝佳,聪慧偏颇,心软情绵。
说她那个不成器的姑娘被人圈养如狗彘,渐渐败坏了味口,最喜欢重辣重甜......
每次只是如夜露轻点残海棠般轻轻提点一下,叫两个人都知晓对方的存在,却不戳破。
如梦如真,两相模糊。
至于为何耿葵先生这般行事,又有谁知晓呢?
当初储诚庭在猜测江水,江青梗与耿葵先生之间的关系之前,早将叶家养女江青梗的过往揣摩通透。
江水那一身绝学又怎可能是三五年便可以学成?
当初秋芜擅自做主,去阎王楼中重金布下垂丝海棠榜,欲消磨卿哉实力好轻易取得风琐剑。
误打误撞被江水接榜,虽然未有成功,但突然冒出的一个能够接取垂丝海棠榜的女杀手,如何不显眼?
纵然往后江水若有所觉,置换了其他的杀手令,但那时她便入了逸王的眼中——比他们所猜测的都要更早。
可以说江水自遇到卿哉后这一路上,储诚庭都有刻意留意她。
殷鸦山后遇见的耿玉儿自然也是他安排的,耿玉儿只当逸王的目标是越生桑,却不知一石二鸟之间揭开了江水身上几层迷雾。
再到银零落,再到易容后与江青梗一般无二的脸,一桩桩一件件,储诚庭总不至于兵临城下方知江水便是江青梗。
他是持子下局人,为了江水的来历夭折一个耿玉儿本不足惜。
想来若是江水早知耿葵先生有一个儿子,或是耿玉儿曾亲眼见过他娘亲的刀,储诚庭这局棋还能够更完美一些。
而在储诚庭看来,无知无识愚钝如叶景行居然敢以师妹为药,更对他的师妹抱有不伦之心,其罪当诛。
江水不知他所说的觊觎是觊觎江青梗还是她胸膛中正跳动的心脏,也只是沉默着不言语,她是无力改变逸王的意志的。
见江水只无言静看湖中银波,储诚庭忍袖伸出手斟了一杯茶与她,又替自己也斟满七分茶。
江水谢道:“多谢师兄。”
储诚庭只微微笑着伸出两指,以指背微测是否温度合宜,而后手微舒展开来示意她可以饮用了。
而他也端起玉杯,浅嗅茶香。
江水敛袖端起茶杯轻啜一口,唇齿中尝出是半温的敬亭绿雪,约莫在于二三投之间。
绿雾清香,入口但觉神思间爽。
珍品。
又浅浅尝了些,江水舒展眉宇问道:“是初春便采摘下的?”
储诚庭颔首,直接揭开了茶盏令她能看清白毫绿香,江水看在眼中于心中不住赞许。
春茶味清滋味妙极,她许久不曾沏茶,风尘仆仆间也享用不来这般好茶。
辛辣爽快的拨霞供后用着一杯清茶,实在是人生之幸。
她神色中流露出的星点喜欢落在储诚庭眼间,素常喝惯了的敬亭绿雪竟也又似更香一分,储诚庭亦尝了一口。
却想着明日又该准备点什么吃食。
江水歇了片刻,却又问:“那么师兄又是如何同耿葵先生相处的呢?”
这倒是储诚庭有些未料想到江水居然会主动问起,不过正如江水刻意模糊耿葵先生转而诉说叶家一般,储诚庭也欲如此。
他思索着,慢慢道:“当年逸王府中,我尚且只是个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