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梗美则美矣,却有着满面苦相。
清寂如明月,孤苦如秋潭,无泪而红碑凝愁,蹙眉如秋兰泣露。
她盈盈的目光漾来时,又有谁能够不为她而悲从中来,万分怜惜。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叶景行几近失语。
梗梗——
可惜如今江水已经能够将自己同当初的江青梗剥离开来,她冷眼看着叶景行沉沦在往昔记忆中,觉得烦厌恶心
可人在孤立无援之时,眷恋上唯一的阳光,又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只是如今她发现自己不是飞蛾,而叶景行也不是烛光。
她只是江水,双刀江湖客,阎王楼杀手,武功卓绝睥睨天下的江水。
就像现在,她想闯进叶家任何一间屋宇,又有谁能够拦住她?
在叶景行还没能回神之时,江水已经挟持着叶俟清,一路踢开,来到了卿哉的面前。
这一幕何其相似。
江水鼻头微酸,她俯下身犹觉不够,半跪在卿哉的面前。
带着身后的光,轻轻跪在卿哉的面前。
尘起倾光落,欲吻子襟湿。
身后哑然的众人与险些昏过去的叶俟清此刻都不重要了。
卿哉刚挺过一阵罂粟瘾发,汗与血泪并下,身上还有着行将就木之人的死气。
他迷迷糊糊分不清是谁,在嗅见让人安心的清浅药香之后,卿哉艰难地睁开了眼。
“你来了。”
卿哉笑着。
“我来了。”
江水轻分开他两侧的鬓发,她对卿哉认真地说:“我来带你走。”
她用青昙砍断了卿哉的所有枷锁,而后生疏地将他勉强抱在怀中,他竟然已经骨瘦如柴了。
这可是卿哉啊。
缓缓起身,江水看着已经晕了过去的叶俟清,还有紧紧护在叶俟清面前的叶景行。
他在说什么?
江水缓缓向他开合不断的嘴看去,才如剪开雾茧一般听见叶景行的话。
“——清清她一时糊涂,往后伯父定然好好管教她——”
这话江水本该笑出来的,可她没有,连冷笑都挤不出来。
只是木然地看着叶景行。
而后低头看着力竭昏死的卿哉,她想,自己现在应当给卿哉一个吻。
可她没有理由吻下去,只是用手背摸了摸他的额头:“她伤害你的,留着以后你一点点来讨回来。”
将卿哉小心背在身后,直接用捆住卿哉的铁索将他和自己紧紧绑在一起,而本该背在背上的青昙刀转而被她拿在手中。
“现在,我先替你拿一些彩头。”
叶景行甚至向江水跪下,可她只是越过叶景行,走到叶俟清的面前。
“啊——”
叶俟清痛呼出声,再也装不成昏过去,看着自己齐齐断裂的两只手几经疯狂。
她不住地打滚哭泣,叫嚷着疼痛,谩骂江水与卿哉。
而江水只是看着她。
冷冷地,看着她。
“你的一双手,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彩头而已。”
出得门外,云帆东山,光朱万里。
卿哉,我来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