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星对上江水自然是败了。
沈眠星败也欣然,虽然直面江水凛冽认真的刀光时的确有刹那对死亡的心悸,可他自觉下了比武台他同江水还是好友。
诚然,十年一约武林会是这个江湖最大的盛宴,可沈眠星讲究洒脱自在,浑然不如旁人那般在意这些虚名。
因此当他看着江水离去的身影,全然不知他的成全让江水内心的荒芜更甚。
江水如何不知晓他的好意,可实在分不出心神来劝说自己认真感激了。
……罢了,如此也好。
她如此想着,垂下眼帘波澜不惊地收刀离开,人群如那时一般让出空阔的道路给她。
有些英雄胜了,台下高呼姓名仍嫌弃力不足,还要聚起高呼,嬉笑恭贺。
可轮到江水,不知是因为她是女儿身还是她独特的气质,没有一个人会在她离场时恭贺。
江水不无凄惶,却也无可奈何甚至觉得如此便好。
落得清净。
“江姑娘!”
“江姑娘!”
陌生却急切的呼唤原本不被江水放在心上,一直到一个紫衣佩刀的少年奔跑到自己面前,额上还有这闪亮的汗珠。
他克制不住情感有些不礼貌地冲江水幂蓠左右看了看,才反应过来失态,挠挠头。
江水不认识这个少年。
她等着少年开口,少年却圆了眼睛兴高采烈地瞧着她,活像一只油光水滑的貂儿。
内心有些许不耐之际,卿哉也走上前来,先抱拳唤了一声:“北岭庄主。”
闻言江水更加诧异,这是谁人?
但还是客气道:“见过庄主。”
北岭瞧见江水声色冷淡,有些失落却很快被自己打散,仍旧是兴致颇高:“江姑娘,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不知你可还记得?”
……不记得。
江水瞧瞧卿哉,瞧瞧北岭,诚实摇头:“抱歉。”
北岭不气馁,又道:“当初在客栈里头,江姑娘和你的妹妹,还有那一帮子贼人,江姑娘还想不起来么?”
这个故事北岭说给卿哉听过,卿哉出于私心没有多过饶舌,如今想起她当初鲜活模样一时也有些怀念。
而江水听见妹妹这句话便知道是小鹿衔,那夜似乎的确遇到这么个少年,江水却不曾放在心上。
平生藐玉顽石骨,空色别家句。
她在心中“噢”了那么一下,轻巧的如柳絮入江月,涟漪泛不过一丸清辉便住。
“原来是北岭庄主。”
北岭见她当真想起,喉头滚动然后咳了咳问:“明日是我与卿哉大侠之比,都说江姑娘是卿哉大侠的好友,可会来观战?”
卿哉闻言也道:“江水?”
似乎江水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可她还在沉吟。
这厢北岭有些窘迫,这是他第一次约姑娘家看自己的比试,就算对手是难以望其项背的卿哉,姑娘是刀法不逊于自己的大家。
可是如果江姑娘能来,自己好赖也有那么几手精妙刀法在!
江水瞧见他的眼眸,蓦得想起他说的故事结束之后与鹿衔一路,直到遇到卿哉之前,她说的那一句话。
舞鼓之上豆蔻年华的两个少女笑着闹着,鼓下人朝台上丢着绢花,比划着手势解释的少年。
俏丽的鹿衔扯过江水的衣襟叫她弯下身,咬着耳朵说:“瞧瞧,这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能够将你放在心尖上宠的那种。”
“姐姐,你不是想要真心么?总归咱们就在莫啼城呆个三五天,何不来一次三五日的交心?”
“一日跳舞,一日把臂同游,一日互赠离别的话语,足够了足够了。”
那时自己说了什么?
——胡闹,我平白作践旁人干什么?
思及此江水陡然笑起来,自己平白被人作践又算什么?
她瞧着北岭眼中明晃晃的倾慕,赤诚热烈,江水素来是分不清真情假意的,可不管是真情假意自己不动心难道会亏欠自己什么?
她轻声笑了笑,仿佛被逗笑一般:“纵然我去观战,也只是替卿哉助威,庄主又何必特地邀约呢?”
卿哉上前一步:“你倒是促狭,都是用刀的好手江水你难道不想见见伏龙刀?”
江水心知他是在为自己描画,好不叫自己落得个轻狂之名,往后行走江湖多个人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