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要作甚呐?”
感佩公主高义的辽河郡守激动之余瞥见储昭揣饼入怀,预备离开的小小身影不由眉毛狠跳。
而储昭被抓包倒也不心虚。
他一板一眼问:“我身为旸国公子,难道不应当亲眼见见这些为我旸国披肝沥胆,呕心沥血之同袍将士么?”
这话……确实也不错。
辽河郡守摸摸自己的前襟肚皮。
方才听见都城来使,只马虎吃了几口饭,又刚经历一场征战……
实在是腹中空空啊!
他和颜悦色哄孩子般:“公子身处宫中,仍思国事,实在是我旸之幸!可是现在天色已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将士们都需要好好歇息,公子现在去,也是瞧不见什么的。”
“依下官看啊,不如等公主同上将军回来之后,明日公子与上将军同去,看看我军如何威武!”
然则小孩虽小,却不是寻常王孙,自有一番思量。
但听他道:“郡守此言差矣,有道是军之势不显于常,或见于大胜大败之际,然则胜负难料,罔论兵家之绝役,素来少得。”
“或,可于疲马伤兵之言谈际遇,稍作窥探。”
辽河郡守闻言一喜,素闻公子朔方有政才军谋,闻名四国。
而这公子昭小小年纪竟然也有惊人之语句,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此战虽然与富庶安国交兵,但上将军胸中似已有足够筹划,加之郡守府中便有伤兵,守卫森严,这公子四处看看料应无妨。
于是索性答应了去。
得到首肯的储昭喜笑颜开,拉着辽河郡守衣袖便要去看。
辽河郡守小走几步告饶:“公子还是先容下官用些饭菜吧。”
闻言储昭有些不好意思,松开手扒拉出怀里的面饼,说:“那郡守且吃,本公子陪你一道。”
这一公子一郡守,一个啃饼一个吃菜,倒也是和睦。
辽河郡守不由感慨,王宫子弟也能这般朴素食菜饼充饥,当真是好啊!
另一边,公主储毓正与上将军季致缓步行于战地之上。
业已入冬难见鸦群,储毓瞧见他们回收的旸制剑戈多有锈蚀却也小心归库,以备后用,心中五味杂陈。
季致轻叹一声。
“公主千金之躯,本不该来杀伐之地。”
储毓听他似乎意有所指,却不深究,“是我久居临旭,不知军旅,旸国精锐本便稍逊其余三国,又在辎重之上无法更替老旧之兵甲。”
“原以为,粮草千石,皮甲千件,大约能有些用处,如今看来还是储毓见识短浅了。”
闻言季致面色稍霁,却仍有不近人情之感:“其实公主本不必如此费心,损耗了公主的家私。”
储毓笑笑:“上将军是有把握能胜。”
还不待季致二度开口,储毓便自顾自道:“的确,安王有心鲸吞我旸国”
“先许利于西部之飞骏部族扰我疆界,再已强国之势态压我辽河之地,本该是我旸国分兵之后节节败退。”
“可偏偏安王急切短视,朝野无贤才良相,等不得飞骏部族,便先要开战,焉知安国吞旸是其余两国多扎眼的一颗钉子。”
“如今大雪断了飞骏开战之机——”
储毓目光远眺,似乎要直接穿透万里看到安国王座上那张惊慌失措的面孔。
而后她继续笑言,“不论万国、汶国是否有所主张,那位安王怕已经是坐不住了。”
战意而不坚,后退有路,啧。
可惜,纵然安国撕扯不下辽河之地,旸国却也算不得胜。
储毓的一番话不知季致听进几分,他沉默许久,一直等到归途才说:“若非公主是为公主,当为列国闻名之辩士。”
而后季致又道:“某为粗人,不知这些邦交,只知道,这仗可以打。”
溜出来的储昭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包括皇姐脸上那胜券在握的神色。
从那时起,储昭便开始明白了什么是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