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止风雪不敢怒。
少女的血,滴落在旸国皇宫的地面上。
储昭看着那个背着枪的小小身影,对着如临大敌的宫廷守卫道:“尔等都瞎了吗?这是我旸国,修平公主!”
手持赤牙破虏枪的红衣少女自屿尚关外与剑仙破微君一战,天下哗然。
俗世之人如何能知晓,破微君之所以答应攻旸,插手家国大事,原是因为青阙君一番情深将旸国气运搅得七零八落。
否则以此半仙之身,怎会贸然直面一国气运?
奈何他们费劲了心思打探,只知道这个小小女子今年不过将笄之年,一年前突兀出现在旸国国境内,而后随着旸国密探一路回京州,被封为公主。
修平公主。
如今这个被所有敌国暗自忌惮的修平公主身上还扎着染红的绷带,便直接入宫,浑身煞气,活像是来闯宫谋逆的。
等所有的宫廷守卫都在旸国君上的呵斥下各归其位,给她让出了一条路。
晏洗兵看着储昭,垂下眼,而后干净利落地掀开衣袍跪拜于他。
储昭一惊正预开口让她起身,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的话都在嘴边,但是被闻询赶来的玉台不着痕迹轻轻拦住。
玉台轻声道:“君上。”
晏洗兵向着旸国君上,跪而叩头,她失血太多,却还有唇上残艳不减气势。
青阙君的徒儿,曾戏九五尊,巧败破微君,如今却也屈膝跪地,俯首称臣。
晏洗兵开口:“君上。”
“修平——拜见君上!”
何其雄赳赳?
紫红披卦,流朱雉翎,下践金行。
笼中学人语。
*
晏洗兵现在还是个孩子,她瞧不起那些奴颜婢膝的人,也瞧不起那些隐世避难的人。
她觉得自己此生定然要找一个心头挚爱。
最好是医师,自己上阵杀敌之后受了伤挂了彩回来,便絮絮叨叨替自己治伤。
或者是武功不亚于自己的好将军,不拘是哪一个国家,能够并肩作战也好,兵戎相向也不怕。
可万万没想到她最后爱上的是储毓。
时非谢在她做出决定的那一日告诉她,她所爱之心不过是虚妄而已,她还是个孩子,不该为了这虚妄之情担上一切。
“徒儿,为师从来没有想让你为了旸国死而后已。”
时非谢算不上一个清净无为的道士,甚至算不上一个旁人眼中的好夫君。
若非储毓无意梦斩孽凰,她甚至不知道会有这般情爱,一直在回护自己。
但他也是个真心爱惜徒儿的师傅。
“师傅你怎么婆婆妈妈的?”
晏洗兵早慧,不比寻常的女孩子。
她道:“徒儿又不会和你抢师娘。”
“何况这个世道,又哪里容得下徒儿这样的觊觎呢?”
晏洗兵有时想,自己这个名字如此英朗,为何自己偏不是个男儿身?
可也只是想想罢了。
时非谢却不应允。
他甘愿为了储毓赌上仙途是他的事,让晏洗兵这样一个懵懂孩童因为自己的所造成的懵懂爱恋而做出决定,他不耻为之!
他甚至改变了找晏洗兵的初衷:“为师自然有法子,你切不可做出任何鲁莽的决定!”
“你现在,即刻回来觉月洞,为师替你拔除情丝!”
但晏洗兵又怎么会听?
她只是咧唇笑了。
师傅痴恋公主殿下,不惜赌上全部仙途和一身寿数,却偏偏无法以真实面目与公主陛下久伴。
徒儿痴恋亦如是,甘愿践踏武人傲骨,跪拜人间帝王,却偏偏她们二人不仅皆为女子更是世俗名义上的母女。
可怜可笑。
可耻的情。
晏洗兵不会告诉时非谢,她或许一开始是因为觉月洞中满壁画像而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