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姑娘。”
“晚辈在。”
李倾昆最终还是开口:“你的本心是什么?”
本心?江水一愣,而后道:“平乱安民,惟此而已。”
可李倾昆却悠悠叹息:“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混乱,有忠臣。”
“今世之苦恨恼怒,如来如去,江水姑娘,你如今苦恨的是什么?天下苍生,生灵涂炭么?”
江水虽觉莫名,但仍旧道:“万物皆积攒善罪无为业,难道因此便该无心无我,尽皆消亡么?”
她又道:“江水,只期盼能让天下安稳,如此宽慰吾心。”
说来她果真算得上自私之人,所做一切,却原来只为自己宽慰。
但旋即之间江水又开始疑惑起来,为何脑海中会忽然有这般思索?
当真是奇怪。
当她再抬首的时候,发觉李倾昆掌门神色比先前好了些许,颇有些不明所以。
她问:“掌门是有什么见教么?”
可李倾昆却直摇头:“不敢,不敢。”
却又将话题绕回微生红菱身上:“江水姑娘既已经知晓了楔石一说,可对自己的千尘往事有所追寻?”
提起这个,江水又愣了愣。
良久她才一笑:“江水从前约莫并非良善之人,微生红菱既然有神仙手段,能封住我的记忆,想来大约现在不是该追寻的时候。”
她真诚道:“但狐死首丘,最终江水还是想寻回自己本心的。”
李倾昆咳嗽两声:“江水姑娘……”
“你这个名字,十年前老夫便曾听闻过,奈何千山万水传来终究有失真之处,老夫唯恐语焉不详误了姑娘你的信念。”
他没有微生红菱那般得悟仙旨,可为了造就江水这枚楔石,整个玉麈付出了无可估量的代价。
这个代价是在听微生红菱说完计划之后,玉麈诸多长老一起做的决定。
而在每一个殉道而去的师兄弟临走之前,都将他们悟到的那一份,好好都托付给了李倾昆。
微生红菱一身仙骨不假,可她到底还是太年轻了,需要一个长者替她把握着更多的东西。
江水此前从未和这位掌门有过多接触,此刻陡然听起十年前自己便已经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下意识得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白皙修长。
而自己的身体更是约莫只有二十出头岁,且已经有三年维持着这个身形,那么十年前自己至多一十四岁。
这样一个稚童便可以将名声传到玉麈掌门耳前么?
她看一眼玉麈掌门,还让这个掌门有了语焉不详的神态。
江水忽然有了模模糊糊一层揣测,却总是隔着什么看不透彻。
李倾昆眼见他陷入思索,只道:“不久之后江水姑娘便将下山,江水之名毫无遮掩,可前尘旧事却一概不知。”
江水洗耳恭听。
“你此去便是卷入了天下局,其中凶险可见一斑,若旁人知你忘却前尘,可能会有欺你瞒你之举。”
“但有一人,江水姑娘昔年曾与其肝胆相照传为佳话,此人老夫也有过相见,其人端方正气,君子无双。”
“只是自江水此名消失之后,那人也渐渐销声匿迹于人前,若是下山之后再逢,江水姑娘尽可以信他。”
江水听着这一段过往,忽而有落泪冲动:“是谁?”
“风锁剑,卿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