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仙脉以供修炼,微生红菱连辟谷都做不到,更别说学先人那样更改一国命数。
故事不是白听的,而有些秘密,更在故事之外。
如女萝之依附,如浮萍之瓯水。
江水没有愚钝到思考不来这些,她将这一节树枝,这一瓯水捧在眼前,企图看清整个故事的根。
隐藏在顺其自然的枝叶下,支撑这整个故事的根。
江水温和笑笑,没有讥讽,不带惊疑:“有些事不便告知凡人,我明白。”
她将晾凉的剩下半杯水送入唇边,随着将要脱出口的话语一并咽下。
微生红菱见她没有讲剩下的猜测说出,不知是舒了一口气,还是揪紧了一颗心。
江水看她面色如常,眼底却有暗流涌动,摇摇头不去管她。
这青阙君为情欲而毁溃仙脉,纵然是天纵英才,可江水对这种罔顾秩序只为私利的行为并没有什么好感。
那昭邕公主所想的,都是青阙君所不以为意的,如此怎能有什么好的结局。
从微生红菱讲那个故事一开始江水便知道,这绝对不是个有情人终成眷侣的故事,奈何她没有差距。
瞥一眼还在凝神自静的微生红菱,江水将茶杯举到嘴边来掩盖那一抹笑容。
你让一个心怀家国、能够说出“愿以心头血,万里泽青阳”的奇女子,同你纠缠小情小爱本就是大谬。
还自以为深情逆天改命——或许的确是深情,可昭邕公主如何能容忍?
即便退一万步,昭邕公主自始至终都没有梦斩孽凰,当真成了真凰之命,甚至为了旸国百姓而一直把涉朝政不放。
又将她对弟弟的爱置之何地?
为何总以为死是不好的结局呢?连青阙君都不例外。
江水如此想想,而后黯然摇摇头,自己为了一念心安而欲平天下又与青阙君有什么两样呢?
不过是看起来更正道些罢了。
但微生红菱既不是青阙君,也不是江水。
她的神色一点点安定下来,露出极为少见的一点笑容。
江水有心想说什么,却有觉得自己的“点拨”可能适得其反,只是缄默。
她又拨了拨舔舌的火焰,忽然侧过头捻来一缕青丝想掐断,却奈何掐不动,于是便直接递过去烧。
然而任由火焰满燃,发丝没有一点卷曲。
“连火都烧不起?”江水撇撇嘴:“那我这辈子该怎么个死法?”
微生红菱看她这样试探,如梦初醒,她忘了现在江水的这具躯体已经和不老不死无二。
发现微生红菱的眼神,江水也才反应过来,笑道:“这样,也没有行差踏错的余地么?”
——没有。
微生红菱沉默以答。
江水点点头,还兴致勃勃地烧着发丝:“火不行,下次再试试吞金看?”
微生红菱知她是在以五行来猜测自己的弱点,命门,然而其实连微生红菱自己都不知道。
她捏着玉拂尘:“吾先行一步。”
江水不抬头:“嗯,慢走不送。”
一直到微生红菱走开许久,江水才抽回发丝,俯下身呕出一摊水。
干净澄澈还带着丝丝热气在雪地上融化出一点痕迹。
她低下头用手绢擦了擦嘴角,瞧着外面飞雪叹了一声。
“好雪,”江水发自内心真诚地自言自语,“瑞雪兆丰年,来年耕农想来会有个好收成。”
寒潭冷雪空离境,也是农家好眠时。
好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