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有不速之客擅闯秦址,其人武功高强我们皆奈何不得!”
正在替望之打基础的卿哉闻言转过身,他问:“哦?来者几人?何等模样?”
“只有一人!是个青年男子,约摸二十三四岁模样。”
卿哉来了兴致:“只有一人便能闹得这般大?如此青年才俊来秦址做甚?”
他摸摸望之的头,要他不得松懈,爹爹去去便来。
等他赶来之时家中护卫已然都被打到在地,一个侠客装扮的青年正背对着自己。
粗略看一眼卿哉便知道此人没有恶意,地上所有人都是暂时失去了行动,却没有一个重伤甚至死亡的。
他正想开口说什么来人却手法精确得背对掷出一物,卿哉眼疾手快夹在双指之间。
细细看来赫然是一枚银叶子,正是当年自己所赠江水许以三诺之物。
一诺换千钧,一诺共生死。
而今却出现在这里!
就在卿哉震惊的时候,那青年道:“多年不见,卿叔叔可还记得我?”
他说着转过身来,赫然是改名江鉴的申宝。
但听他喊自己叔叔,卿哉沉默着道:“她将一切都告诉你了?”
江鉴点头,卿哉踌躇片刻问:“她——如今可好?寝食如何?”
江鉴深吸一口气,递上一封信件。
如今自己有娇妻有亲子,阖家美满,天伦之乐。而江水只是偶尔入梦的一点光影。
但终究是故人,卿哉心中劝道自己问心无愧,不过一封信件,有何不敢读的?
“知君当问安否?饭否?”
“而今诸事已毕,无忧饭食,略有轻减,然与君初见时相差无几。”
江水写下这封信的时候,银碗细雪如絮,经年无人又有天灾,银碗之中溪流竟已宽如小河。
她将信件封口,让自己这个教导了三年唤自己娘亲的孩子去交给卿哉。
临行之前将昔年的三枚银叶之中最后一枚交给江鉴,让他先去看望一下故人。
她说:如今我已经没什么好教给你得了,我与你卿叔叔有缘无份,他待你如亲父,你以故人之身去见他,以这银叶为引替我与他对战可好?
待江鉴离开之后,她自袖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瓷瓶。
玉麈山下潭水一滴可以同化一川水,所以江水趁其不备收了半瓶。
微生红菱说,幽潭之水是青阙君所留,与云舟有同源相似之比,沾之则毁。
彼时江水看似是在拨弄水花,却是在用自己的发梢试探,而后趁着微生红菱不备取下随身的小瓷瓶舀了半瓶。
自己这个躯体,又与云舟有什么两样呢?
先前她用兔子之类的活物和花草树木皆试验一番,发觉这幽潭之水对于其他皆无毒性。
江水用赤牙破虏枪刺穿自己的心脏,以心头血消融了其周身寒霜,又将他与饮光刀之后身青昙刀一并毁去。
又另外起了一个衣冠冢,直对着河岸,上无刻字。
最终将幽潭之水倾倒入银碗谷中小河,缓缓走向河中,直至河水淹没头顶。
涉江而死,缓兮容与。
一切满是尘思旧梦,惟愿随心而已,死生何异?
信的最后说:“君读至此,吾之碑上应已消残雪,无念珍重。”
卿哉在银碗之中读了一遍又一遍这封信,碑面对着银碗的河水,跪拜都要隔着流水。
他看着这个碑,忽而道:“这是什么碑,连一个跪的地方都没有。”
他掀开左手衣袖,内壁上汶文“江水”二字依旧随着脉搏而跳动。
江水随心赴死,从来都是自己当年为之心动的女子,未曾改变。
只是江水,你执着于不变,奈何世事无常,又有谁能如旧?
他想着自己的妻儿,与曾经仗剑江湖的过往,亦痴痴一笑。
“在下秦址卿哉,游方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