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黄巢负手在院中踱步,他望着一院的木槿,又一遍念着曹孟德的这首《龟虽寿》。他虽不喜欢这作诗的人,却很喜欢这句诗,宛如这诗就是为他而写的一样。
黄巢也喜欢木槿,坚韧如他。
他在等着王仙芝,已经等了一年多了。虽然刘鼎已经回来。
“大哥!大哥!”黄揆叫喊着,一路小跑到了院子里。他见到黄巢后,重重地喘息了两下,“果然如你所料,王仙芝他……派人来了!来人已经在客厅了。”
黄巢并不惊讶,也不激动,如策在胸。他只点了点头,便往客厅走去。
进了客厅,黄巢只见里面坐着一个白衣佩剑的少年,神采奕奕。
那少年见来人一字横眉,知道是黄巢来了,便起身行礼道:“王仙芝大将军帐下楚江开特来拜会黄公。”
“原来是楚少侠,楚少侠声名远震,幸会幸会!”黄巢嘴上豪爽回道,心里却嘀咕着,“王仙芝竟然派了楚江开前来,虽是摆足了诚意,只怕他那里战事也吃了紧。”
楚江开将书信呈上,道明了来意。谈话间,楚江开不卑不亢,风采气度都非常人可比。黄巢心中着实欢喜这个年轻人,只恨不能收为己用。
黄巢看罢书信,却故意摆手道:“如今王将军手握曹、濮二州,帐下精兵数万,更兼有十大票帅,纵横千里之地,朝廷不敢轻婴其锋,州将一概望风而降。黄某不过一介商贾,何况年迈,又能帮得上什么忙。”
楚江开闻言暗忖,“若是说王将军如今独木难支,只怕是更劝不动他。”
于是他起身正色道:“如今朝廷昏弊,奸臣弄权,百姓苦不堪言,王大将军为救黎庶于水火,诛奸佞于庙堂,方才聚众起事。想当年黄公英才天纵,一心报效朝廷,奈何被宵小玩弄,壮志难酬,那首菊花诗更是名震四海。现在王将军已拔头筹,功成在即,黄公莫非甘于老于乡野,终日植树栽花么?”
楚江开这一席话,气若悬河,铿锵有力。黄巢虽知这是激将之法,却是被他拿捏准了心思。黄巢听得神情激荡,激发了胸中积郁已久的干云豪气。
有了雷渊的建议,王仙芝的邀请,再加上他自身的抱负与不甘,黄巢自然很爽快地应下了。他哈哈大笑了起来:“楚少侠回去告诉王大将军,就说黄某稍事准备,即刻前往济阴城,助他反唐!”
楚江开听了这话,胸中方才松了一口气,拱手与黄巢拜别。
黄巢挽留不住,只得任其回去。他手捋长髯,心中喟然长叹:“此子真是英雄年少,人中之杰。只怕这九州之内,也难有几人可以媲美了。”
楚江开出了黄府,跃上他的那匹白马,飞奔回济阴城。这白马还是王仙芝所赠,王仙芝当年四海游历,在西域得了这匹极为难得的白色神驹。
这马通体白毛,如染了雪,没有一丝杂色。体格高俊,能日行千里。而且登山渡水,如履平地。后来王仙芝得了楚江开,便将这神驹赠给了他。
楚江开为之取名为“傍云”,取自李太白《送友人入蜀》中的一句:“山从人面起,云傍马头生。”
还没驰出多远,只见前头一骑迎面疾驰而来。楚江开定睛细看,见那人身披着草军甲胄,挎着一口长刀。他便勒了缰绳,停在一侧等那人近前。
那人风尘仆仆,却十分剽悍,他见了楚江开后,连忙勒马朗声道:“楚兄弟,王大将军有话传你。”
楚江开听了便问道:“小尚帅,什么事如此紧要,还烦你亲跑一趟?”
这来人正是草军十大票帅之一的尚让,也是尚君长的胞弟。只因军中都称呼他的兄长为尚帅,所以便称呼他为小尚帅。楚江开见是尚让亲自来传话,知道干系不小。
尚让回道:“濮州那边前前后后涌来了不少江湖人士,一开始我们也没放在心上。可是我哥今天送来消息说,这几天又来了许多武林门派、绿林帮派的人,目的尚不清楚。王大将军怕有江湖中人在濮州生乱,所以想让你去一趟,协助我哥震怖一二。”
濮州目前是王仙芝帐下第一票帅尚君长在坐镇,若说牵制、防备官军,自然无虞。可如今涌进了大批的江湖草莽,倒是让他有些难以掌控了。
楚江开虽然也不明白为何忽然有那么多的江湖人士进了濮州,可却知道这濮州干系极大。他不敢怠慢,即刻拜别尚让,转道去了濮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