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厉的言辞之中竟连盐帮左使水默都不放在眼里,他见花溅泪默不作声,又接着道:“就算你没受伤也断不是我们五鬼的对手,不如束手就擒,让我那恶兄弟先消受一番,再给你个痛快,省得多受折磨。”
恶听了连忙点头称是,心中不住感谢老大的美恩。
花溅泪终于按捺不住。这也是厉的目的所在,先激怒花溅泪,好让他露出破绽,这样就更容易对付了。
然而怒火憋到极致,不是失智,而是爆发!
厉低估了花溅泪的怒,《惊心剑法》在怒火中璀璨如流星,非但没有丝毫破绽,威力也平添了几分。
五鬼被这剑势镇住,不敢托大,便联手对敌,慢慢消磨花溅泪的怒意和体力。
花溅泪以一敌五,虽然目前在气势上略占上风,却无济于事。他不能打败五人也无法各个击破,时间一久必然被擒。
罗伤见这五人围攻花溅泪一个,心中不由恼怒,他虽嫉妒花溅泪样貌武功俱是人上之人,但他们毕竟同是武林一脉,又加上那五人言辞低劣,便跃了出来,朗声道:“你们五个打一个,羞也不羞,不知我武林尚有人在么!”
虽然罗伤信心十足,只是这声音却毫无气势和底气可言。
花溅泪不记得这个长相不好的武林同辈,但既然有人来相助,自是好事。
幽撇了一眼罗伤,阴笑道:“哟,花公子的情人来了,嗬嗬!”
色赶紧接一句:“就他那副模样也想英雄救美?”
这两人言辞实在是恶劣至极,不仅看轻了罗伤,更是极尽能耐羞辱花溅泪。似乎他们知道,这是花溅泪的逆鳞所在。
罗伤同样气愤,他不再多言,掣剑在手,展开《中庸剑法》就要解围。
恶真个把他当做了花溅泪的姘头,心下恼怒,当即脱离战团,截住罗伤交手。恶身材魁梧,一身彩衣几近撑破,更兼其面目可憎,一脸刀疤肉瘤极尽了凶恶的模样。只见他双掌犹如鬼爪,带起阴风阵阵。这是极其少见的鬼功,能蚀人骨骼内腑,最是阴狠毒辣。摩尼少教主方连鹤所练的《凝魂冻魄掌》便是脱胎自这一门武功。
罗伤稳住心神,把《中庸剑法》施展得酣畅淋漓,恶的鬼爪根本近不了三尺之内,再加上《中庸剑法》乃是儒教一脉相传的武功,对这些阴气鬼功天生克制,所以罗伤很快便占尽了上风。若论最克制鬼功的武功,还要数佛教的《佛光普照》、道教的《五雷天诛剑》以及传自“亚圣”孟轲一派的《浩然正气诀》。只是孟轲一派虽然当年也是儒教名门,却早已消散多年。
厉见恶独力难支,心中微惊,“倒是小瞧了这个丑人。”于是他示意色也脱离战团,去夹攻罗伤。
色的双目虽小,却是一眼了然,当即长跃向着罗伤而来。他这才发现这面目粗陋的少年一足略跛,便讥笑道:“原来你小子还是个瘸子,哈哈哈……”这笑声阴森刺耳,却也让罗伤和花溅泪一样,触动了逆鳞。
恶见色来相助,松了口气道:“这小子用的是《中庸剑法》,应该是孔门的弟子,你小心点。”
色不以为意:“管他什么孔门孔窗,都……”
色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意识到,好像天变黑了。这黑虽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但刚才明明还是白日,此时却生生变作了黑夜,没有一点过程。这一幕,犹如错觉。
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发觉,他的面前有一双眼睛。这双眼睛满眶漆黑,没有一丝眼白,比眼前的夜还要黑,却让他清晰地知道——那是一双眼睛,人的眼睛。色一生中第二次开始发自骨子里的恐惧,第一次还是小时候初见师父杀人。这次的恐惧似乎比那一次还要大,还要令人无助,不由自主,直透心底。
“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色听见一句沧桑、悠远的声音响起,像来自耳边,更像来自过去;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娓娓道来,更像一块历经沧海桑田的石头铿铿迸发!
再之后,就是胸口或者是四肢或者……不知道是哪里,又感觉哪里都触碰到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色倒飞了出去!与色同样倒地的还有恶。
而在厉、幽、怨他们三鬼看来,不过是瞥见罗伤双目突然漆黑,然后恶和色两个便倒飞了出去,不过一瞬间!
罗伤的《如长夜》已经到了第四重的巅峰,运用自如,施展开来虽然大耗精力,却不至于自损,只可惜他不能将这武功再进一步。这《如长夜》毕竟才第四重,气势已然惊人,力道终究不足,所以色、恶二鬼虽被震飞,也受了不轻的伤,却不致命。
厉见两个兄弟受伤,面色狰狞开来,撇了花溅泪,直取罗伤。花溅泪被围攻多时,近乎强弩之末,幽、怨二鬼也加紧了攻势。
罗伤才施展罢《如长夜》神技,此刻精力疲惫,难以抵挡厉的凌厉双爪,只觉鬼影幢幢,渐入心海。
罗伤也没想到这五人如此厉害,打伤两人已耗费了他太多的功力。《中庸剑法》开始凌乱,支离,直至破碎。他又想起了魏尺木,这个突然出现的侠客,救过他,武功又高,还没什么架子,远比花溅泪讨他喜欢。
罗伤渐渐失去知觉,在那双鬼爪落在他胸口上之前,他只听到了马蹄声,便被阴气侵蚀得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