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尺木见玄武身死,心下黯然。良久,他才神思回转,又在心中咀嚼,“陈琳是谁,却没听过这号人物。”
洛侠虚弱道:“杀他的好像是‘牵丝引魂锥’。”
话音刚落,庙外飘进一个阴森的声音:“不错,不错,姑娘好眼力,正是此锥。”
“牵丝引魂锥”并非无名之物,它在《兵器谱》上排在第十一位,这锥子历经冰藏火炼,分外坚硬锋利,能穿山裂石,是以虽然玄武肉身厚实,寻常刀剑难伤分毫,却死在了这引魂锥之下。
魏尺木也听过这利器的大名,十几年前,此锥落入“夺命郎君”沈追手里,沈追本就是一等一的暗杀高手,得了这等神兵利器,更是如虎添翼般,十几年来杀人无算。
魏尺木开口问道:“你是沈追?”
庙外沈追笑道:“除了我沈追,还有哪个配使这‘牵丝引魂锥’?玄武既然临死前把秘密告诉了你等,那说不得我要多赚一笔了!这次三个人,不亏不亏……”
魏尺木见沈追如此猖狂,冷哼道:“你若有本事,魏某这项上人头尽管来取。”
魏尺木此话送出,庙外却再无声音,他一等二等,方知那沈追已然离去,这叫他大为出糗,所幸洛侠章盈二人现在无心打趣他。
魏尺木心道,“这沈追神出鬼没,再加上洛侠中毒,章盈武功低微,我一人要护着两人,怕是十分难办。”
他又想起玄武与青龙朱雀同门一场,不忍玄武暴尸荒野,当下便用“彩凤双飞翼”在庙里一角掘了一个浅坑,把玄武安葬。
洛侠见自己的神兵竟被魏尺木拿来撬砖掘土,简直要气死了,只是她讲话艰难,只拿冷目一再嗔他,可魏尺木这次却装作什么也看不见。
忙了一夜,天色渐白,雨也停了。
魏尺木踱步庙外,东瞅西瞄,那沈追的确不在附近,更喜的是那马和车也在,便招呼洛侠、章盈二人出来。
洛侠此时力气稍复,却道:“人传沈追阴险,这车马无损,只怕有诈。”
魏尺木心下称是,暗道自己鲁莽。他连忙查看车马周围,幸得魏尺木目力不凡,终于在车后发现两根银丝。这丝细若蚊足,却是坚韧无比,在丝线一端各连着一条车辐,另一端则连向不远处草木密集处。魏尺木上前拨开一看,竟是连着两块石头,而这两块石头各压着一根软木,那软木一端插入地下,被石头压得势如弯弓,蓄势而发,那软木上头还密密麻麻插着许多细小的木锥,锥头乌黑,显然淬过剧毒。
魏尺木见这小型机关,因势利导,设计周密,倘若不察,马车一动,那木锥便会射进车里,他自己虽然无妨,只怕洛侠、章盈会遭不测。魏尺木不料这沈追这般歹毒,当下毁去机关,又把车里、车外查看一遍,以保无虞。
行了半日,只见路边林子里风声乍起,沈追的鬼魅笑声便夹杂于风中。魏尺木全神戒备,不料风势一尽,那沈追的笑声也随之消失。魏尺木徒费精力,却连沈追影子都瞧不见。如是三番,魏尺木苦不堪言,又不敢贸然弃了洛侠、章盈二人去寻沈追。如此一步三惊,已然到了听风声、闻鸟语都似人来的地步。
魏尺木苦笑道:“今日方知古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事,断不为虚。”
洛侠虽然气力衰弱,心思却十分清醒,她知道魏尺木此时为了保护她二人备受煎熬,便唤魏尺木进了车内。
洛侠轻声道:“敌暗我明,你何不示敌以弱,诱他现身?”
魏尺木道:“我也这般想,就怕届时照看不了你们。”
章盈忙道:“你放心吧,我能保护好洛侠姐姐。”
魏尺木见她目光笃定,心下稍安,当下又行出数里。一路上沈追始终跟随,依旧时不时发出阴森笑声,扰乱魏尺木的心神。
魏尺木这一日里似乎是被沈追搞得心神俱疲,不得不停了车马。魏尺木下车之后,便倚在树下瞌睡起来。章盈也扶着洛侠下了车厢,两人就坐在魏尺木的里侧。
林子里的沈追见三人这般模样,心思百转,狐疑不定。待到过了一刻钟,他见魏尺木神态安详,微微有鼾,料定魏尺木这两日心神疲惫,难以支持,但他仍旧不敢冒进。沈追先是发出阴森笑声,愈来愈近,只见魏尺木如若未闻,而其他两人却有惊恐模样。忽而风停笑止,些微破空之声,两枚暗器分刺洛侠与魏尺木。这暗器来势极快,可魏尺木早有防备,双耳听得真切,一把弹起身子,双手各握一杆“彩凤双飞翼”,用枪头挑中暗器,并把那暗器上的细丝绕着枪头缠绕几圈,插入地下,那暗器便不能动弹分毫。
沈追心中惊道,“不好,中计了!”他正欲逃走,可引魂锥又扯不回来,只得从林子里飘了出来。
魏尺木此时方才看清那“牵丝引魂锥”的样子,此锥有两个,不过一寸来长,半指粗细,色泽乌亮,只有锥尖一点漆黑如墨,应是淬有毒药,锥尾系着纤细银丝,锥身上各刻“引魂”两个篆字。
魏尺木再瞧那落下的沈追,吃惊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