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默看向那人,蓝衣弱冠,正是刑堂的冯松,他不觉眉头微皱,问道:“有何不可?”
冯松先是一礼,又正色道:“这趁雾来袭,自古水战有之,当年孙权与曹操对垒濡须,孙权便是趁着天降大雾,轻舟而进,鼓乐而行,曹操疑而不敢动,便以箭射之,却令孙权得箭而归。那唐放既然能过了‘风水逆转’的大阵,可见他麾下有能人异士相助,必然也知虚张声势,赚我箭矢,而今盐帮箭矢不足,又岂可送人?”
冯松一席话讲完,面有得色,水默瞥见,本不愿与之多讲,可还是言道:“若我射的是火箭呢?”
冯松听了这话,心里暗笑不已,面上却是恭敬道:“那更不可,如今西风渐紧,若纵火焚船,唐门更是求之不得。非但不能如此,我们还需仔细应对唐门于湖中纵火之计!”
“兵之一道,并非书中三言两语可解,你年幼无知,勿要多言。”水默微微摇头,接着他下令道,“史统领,你命人多备火箭,若是唐门大船靠近,只管放箭。”
史无退得了水默号令,自去命人准备不提。冯松心中却是大为不满,他本以为自己献计于水默,可得其另眼相看,却没料到这水默竟然对他的话当做儿戏,置之不理,当下暗忿水默鼠目寸光、不懂兵法,又暗叹他满腹经纶无所施展,偌大盐帮只会埋没有才之人。
唐门之船又向东进了二十多里,唐放忽而下令道:“诸船擂鼓奏乐而进!”这一声令下,众船皆应,于是唐门各船尽皆擂鼓奏乐,一时声浪滔天,音飘数里,直震到了洞庭山上。
“地魔手”万庆不解道:“咦?我们不是来偷袭的么,怎么整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不是摆明了告诉盐帮我们来了么?”
陈其鸾笑道:“如今湖中雾大,盐帮仓促之间必然不敢轻出,只得以弩箭射之,我猜想唐门主定然会撤去前头大船的人马,只留下一排空船,等着接箭呢!”
众人皆不信,只有唐见微、魏尺木和洛侠三人觉得有理。不多时,唐放果然下令,让前头十艘大船的人马尽皆撤出,只留舵手掌船。那十艘大船人去舟轻,借着风力急急而进,向着洞庭山驶去。
唐放见众人不解,便笑道:“盐帮忽闻我来,谅他也不敢出击,必是以箭射我,所以我这最前头的一排舟舰,俱是空船,但射无妨!”
有人问道:“若是他们射火箭,如之奈何?”
唐放得意道:“现在西风正紧,他们若是纵火,我等只需弃了前排之船,令其撞向盐帮,我们不过是损了十条大船,他们可就要受火海之灾了,这便是天时在我。他们即便不纵火,老夫还想送他们一团呢。”
众人听了,都称赞道:“门主高明!”
冯松在船上闻得唐门鼓乐之声,先是一惊,又暗喜道:“唐门果然如此行事,你水默不听我言,看你今后还有何脸面见我!”
史无退见唐门鼓乐之声渐近,只有数百丈远时,便进了船上巨弩的射程,于是他下令放箭,一时间机括俱响,火箭四飞,穿浓雾、过湖水,尽落在唐门的大船上。大船一着,顿时火焰滔滔,确有烧红半壁天,煮沸一湖水之势,当真是一片火海向前移了!
唐放见盐帮竟真的放了火箭,心中虽有不解,嘴上却哼道:“尔等自找死耳!”
那一排火船,顺风大进,可才走一程,便都停在了湖上,不再向前一步。唐放瞧见火光不动,知道是大船止步,疑道:“怎么,又遇着一个水阵么?”
鱼非子目力超凡,他凝视良久,摇头道:“船无异样,想必不在阵法之中。”
唐放略一琢磨,言道:“是了,那湖里必设有铁锁横栏!”
众人问道:“那该如何?”
唐放道:“无妨,我们先纵小舟烧过去。”
于是,唐放令人将几十条小舟都载满芦苇、木柴等易燃之物,又浇上鱼油、盖上硫磺,一齐点着,那几十条载火小舟便趁风直奔盐帮总舵。那载火小舟到了大船停滞之处,果然毫无阻拦,一举过了铁锁,继续向前而进。
唐放正自欢喜,可才过不久,那几十条小船也都停了下来。原来那里凭空起了一道数尺高的浪头,也是南北绵延、足有数里,将几十条载火小舟尽数拦下。
唐放不知端倪,可眼见两番烧船无果,又平白损了许多船只,当下怒道:“来人!”
一声喝,船上众人俱应。唐放道:“下水,给老夫将铁锁毁去!”
众人得令,一连数百人跃入水中。不过片刻,但见湖面飘血,继而浮起许多断肢残骸。
鱼非子瞧的真切,言道:“想必是水底有什么厉害的东西,以致下水的人都死了。”
众人闻言俱是惊悸不已,什么东西可以把数百人瞬息杀死?“地魔手”万庆又惊叫道:“水鬼,这次肯定是水鬼作怪了!”
唐见微眉头微皱:“莫胡说,哪里有什么水鬼!”
“剔骨道人”离恨子笑道:“即便是水鬼也莫要害怕,有廖大姐在,给他们开条黄泉路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