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龙道:“说来也怪,陈家堡里每一代都有这么一个李姓的公子。虽不是嫡长子,却与陈家公子别无二致,历代堡主也都对这李姓的公子十分爱护。”
陈家堡既然下了喜帖,不论是何居心,都须走上一遭。众人计较已定,于是王铁龙便带着王巍、张信、何御风三个前往陈家堡,顺带沿途打听何玉龙的下落,留下何灿、王智以及“来去东西”等人把守山寨。魏尺木自然胡乱搪塞一番,也跟了去。
第二日一早,王铁龙、魏尺木一行五人五马奔往温州。经临海、过黄岩,直到了温岭步渡口。温岭步渡口之南,便是茫茫岐海。在岐海之东,有一处大海岛,唤作木榴屿。那与幽州临家并称为“南陈北临”的温州陈家堡,就在木榴屿上——或者说,木榴屿就是陈家堡。
王铁龙、魏尺木等人雇了两条快船,一条载人,一条载马,乘风破浪南下而去。此时正值北风强劲,一路上风催轻舟,遥指木榴屿。
魏尺木立在船头遥望岐海,但见海面宽阔无垠,波涛汹涌,海中岛屿如星罗棋布一般,比之常见的江河湖泊,更有一番雄壮的气势。其中有一座大岛,岛上笼着沉沉烟霭,远远看去十分神秘。那岛上隐有一山绵延,峰峦非常魁伟,其上云雾缭绕,好似一座仙山。
不过大半日,两条快船便已到了一处浅湾水域。隔着浅湾,便是木榴屿了。众人但见岛上郁郁葱葱,岛岸与亘古的潮汐连在一起,吐纳着天地间的灵秀之气。那岛上还有一道白泉,混着烟雾飞流而下,其势之雄壮,似乎要穿过整个海岛。
王巍望着眼前的木榴屿,不禁感慨道:“人言木榴屿‘上有流水,其白如玉。’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众人正感慨间,船家已将船头调转向东。行过浅湾,便到了漩门渡口。这漩门渡口便是岛外之人进入这木榴屿的唯一通道——别处都布着陷阱机关,是万万进不得。
众人下船登岛,这才看见岛上有城郭环绕,好似一座海上孤城,王铁龙等人所在之处便是这岛的北门。城门外立有一块一人来高的石碣,上面写着“木榴屿”三个古朴隶字,城门上写的则是“陈家堡”三个霸道的大字。可见这岛虽是天地造化之地,这城却是他陈家的私城。
城门外还立有一杆杆的白蛟旗,旗下则是两列精壮的汉子,约有二十来个。这些汉子身上是清一色的灰衣,手中各执刀枪——他们不是官府的衙役,也不是朝廷的军士,而是陈家堡的家奴。他们虽是家奴,眉目里却透着趾高气扬的姿态。这些家奴日夜守在城门之外,一一盘点着进岛的江湖人物。城外有家奴,城楼上还架有滚木强弩,这阵势可是一点不输中原的坚城。
王铁龙拿出来陈家的请帖,自然是毫无阻碍。众人进到城中,只见一条大道十分宽阔,皆由数尺见方的巨石铺成。大道两旁是稀稀疏疏的楼阁,可见这木榴屿地广人稀。不过这几日岛上却比寻常热闹了许多,大道上的行人一拨接着一拨,或三五结伴,或一人独行,有僧道文士,也有翁媪美人。这些人俱是江湖装束,在江湖上也都有响亮的名头,此番齐聚孤岛,自然是为了参加陈家二公子李还乱的喜事——虽然他们都曾来过一回,可陈家堡的面子却值得他们再跑一趟。
岛上气候温热,花草林木仍不见凋谢,依旧是郁郁葱葱。沿途尽是楼台亭榭,怪石假山,十分瑰丽。王铁龙沿路也遇着了几个旧相识,免不了互相寒暄一番。魏尺木起初也盼着能遇着个故人,可却始终没能如愿,这里毕竟不是中原江湖,而是一座偏僻的海岛。
众人一连走了二三十里,这才看见一处富丽堂皇的院落。院落四周有一道丈宽的白流环绕,把整个院落隔离开去,其四面各有两道石桥与外界相接。每道石桥都对着一道朱门,每道朱门上都挂着四个大红灯笼,每个大红灯笼上都写着一个“陈”字。
王铁龙不由赞道:“想必这里才是陈家堡的内堡了!”魏尺木也不禁感慨道:“这陈家堡也忒大了些。”
他们一行才到桥头,早有一个半老的灰衣家奴迎了进去。魏尺木踏过石桥、转过朱门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身影从另一道石桥上匆匆穿过。他虽觉那人眼熟之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王铁龙等人到了内堡之后,便被安排在客房中住下。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忽有一人进来。来人三十岁上下,身穿锦衣,腰悬美玉,气宇轩昂之中带着几分沉静稳重。
来人淡淡一礼,声如奔流:“不知王寨主远道而来,恕还英有失远迎。”这人正是陈家堡的大公子陈还英。
王铁龙虽没见过陈还英其人,却知道陈还英这个名号,他还礼道:“见过陈大公子。”
陈还英飒然笑道:“家父已在‘惊仙楼’摆下了夜宴,为诸位英雄接风洗尘,还请王寨主等不吝前去。”
这“惊仙楼”是陈家堡招待贵客的地方,来请的又是大公子陈还英,他虽语气温和,可这阵仗却摆明了不容人不去。王铁龙只得回道:“有劳陈大公子亲自跑一趟,我等稍后便到。”
陈还英走后,王巍皱眉道:“陈家堡为何忽然这般看重我等,竟是陈还英亲自来请?”
何御风心无杂事,畅然笑道:“还有你王神算不知道的事么?”
王巍不理会何御风的顽话,王铁龙却道:“莫非陈家堡想要招揽我等?”
张信一听这话便急了,骂道:“老子们在双龙山要酒有酒,要肉有肉,哪个又稀罕他这鸟不拉屎的破烂地方!”
王铁龙劝道:“张兄莫急,我等且去看看再做计较不迟,想他陈暄当着天下英雄也不敢耍什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