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令孜才一招便吃了亏,不禁讶道:「咦?你武功大成了?」
魏尺木在陈家堡与陈暄等人交手时,田令孜虽也在场,却未与魏尺木直接较技。因此,他当初虽看得出魏尺木的武功比之在青州时有所精进,却没想到竟然精进到了如此地步。田令孜自忖功力胜过魏尺木,这才随意出了一掌,力道上自然比不过魏尺木蓄势勃发还击的一掌。
魏尺木冷笑道:「田老贼,古人云『士别三日须刮目相看』,你今日可算是走了眼了。」
田令孜冷哼一声,不搭话也不再轻敌,当下把本命绝学《六阴玄冥功》施展开来。此功一出,顷刻间田令孜衣衫鼓荡,指甲暴涨;其发由白而黑,其唇由朱而紫;目眦下沁出两道血痕,眉心间幻化一抹黑气——这幅尊容活像一个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
田令孜施展鬼功,天地为之变得阴沉。只见片片乌云,遮天蔽日;更有阵阵阴风,久久不息。田令孜十指曲作双爪,忽然抓向魏尺木。双爪上下浮动,指甲上萤光闪烁,还夹携着两道强劲犀利的爪风。这爪风无比凄厉哀怨,像是鬼哭狼嚎般不绝于耳。田令孜双爪所过之处,气流尽被撕裂,好似撕开了一道鬼门关,打通了一条幽冥之路。
魏尺木凝神而待,再次飞身而起。一掌出,天地裹素;二掌出,万物冰封……掌风爪力相接,如奔雷嘶鸣,如暗涌鼓动,如风催林木,如石坠悬崖。
田令孜爪影幢幢,阴风弥漫;魏尺木掌力阵阵,寒气充盈。两人连斗上百余招,俱是愈打愈猛,各不相让。阴风寒气笼罩四野八荒,方圆百丈内的草木土石、飞禽走兽尽受侵扰,或成冰坨雪块,或萦黑气乌斑,俱是非死即坏,无可避免。阿丙更是早早被逼退到了百丈之外。
两人正打得如火如荼,难解难分。田令孜自忖如今已奈何不了魏尺木,如此下去只是徒耗气力罢了。他忽然虚晃两招,一举跳出圈外,不解道:「魏尺木,这阿丙是你甚麽人,竟值得你这般卖力?」
魏尺木也不相逼,寒声道:「田老贼你听仔细了。她是魏某收的徒儿,是先秦吕不韦门下子弟,是杂家第三十七代传人。只要魏某活着一日,只要杂家传承不断一天,你便休想伤她一分一毫!」
田令孜听罢这话,脸色立时大变,恼道:「竖子尔敢!」话音未落,又与魏尺木战在一处。
阿丙在马背上遥遥听到魏尺木的话,心中总算长舒了一口气。她虽不懂武功,却也能看得出魏尺木所展露的武功已是惊世骇俗,远非寻常的江湖武夫可比。她心道:「不管出于甚麽缘由,他既然愿意收我为徒,将来必有学成本领的那一天,到时候便能为爹娘报仇了……」
魏尺木与田令孜又斗十余招,忽听得有一队人马奔来。为首一人骑着一匹骏马疾驰,后面数十个人跟在马后狂奔。那马上人遥遥喊道:「田总管,田总管!」
田令孜闻有人唤,便撇了魏尺木回首看去。只见来人碧衣碧帽,黑靴横刀,正是扬州不良帅杨远。田令孜认出来人,问道:「杨远?你来这里作甚麽?」
杨远慌忙下马行礼道:「启禀田总管,卑职遇着一个麻烦人物,想请总管出手相助一二……」
田令孜眉毛轻皱,问道:「甚麽人物连不良帅都搞不定?」
杨远道:「是江湖中人,武功极高。」
田令孜轻咦了一声:「江湖中人?」
杨远恭谨道:「不错!」
田令孜想起在温州陈家堡遇着的那几个不良帅,不觉冷笑道:「你们不良人近来都喜欢招惹江湖是非了麽?」
杨远听了这话,一时喏喏不敢言。田令孜哼道:「说罢,那人甚麽来头?」
杨远暗松了一口气,可声音仍不禁发颤:「是『刀屠』……魏尺木!」
田令孜听了这话,连忙转首看去,哪里还有魏尺木的影子?不禁恼道:「你个蠢材,误了咱家大事!」
杨远见田令孜忽然发怒,一脸惶恐和无措。原来魏尺木一眼瞥见来的是一群不良人,便萌生了退意。他并不惧这些不良人对其发难,只是他既要对付田令孜,又要保阿丙周全,这些不良人倒是个不小的麻烦。是以,在田令孜转首之际,他便借着不良人的动静,再加上道家的心法,把行迹缥缈,将气息隐匿,悄然退了出去。田令孜虽也一直提防着魏尺木,可魏尺木不进反退,并无一丝动静,是以田令孜一时大意之下,竟让魏尺木轻易走脱了。
魏尺木和阿丙骑马疾行,一路出了扬州,直到楚州。魏尺木见田令孜并未追来,这才缓下缰绳。
阿丙忽然开口,声音仍旧淡漠,问道:「你……先前的话可作数麽?」魏尺木虽然对田令孜说阿丙是他收的徒弟,可阿丙并没有行拜师礼,也没有正式入门。因此,小洛侠也不管魏尺木叫师父,魏尺木也不以为意。
魏尺木知道阿丙说的是收她为徒一事,一时没有作声。半晌,魏尺木道:「你既不欢喜『阿丙』这个名字,我便给你换一个罢?嗯,就唤作『小洛侠』——洛水之洛,侠义之侠。」
小洛侠在心底把这三个字咀嚼片刻,不置可否,而是问道:「洛侠是谁?」
魏尺木不答。他之所以给这小姑娘取了这么一个名字,或者说之所以愿意收她为徒,大多是因为她的眉目神情像极了洛侠——那个面冷心也冷的女子。
小洛侠歪着头,扭过脸又问道:「是师娘罢?」
魏尺木斩钉截铁道:「不是。」
小洛侠回过头来,明眸转动:「那就是将来的师娘。」
魏尺木蹙眉道:「你话怎麽这般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