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尺木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应允下来。他又千叮咛万嘱咐,让黄贞注意自身安危。源能有又提出派人相助,也被魏尺木拒绝。人多反而容易打草惊蛇,更何况除了柳沢信之外,其余人也帮不上什么忙,而柳沢信还需要保护源能有。毕竟,源府外面还有一个服部流一!
贺茂狂人和服部流一像两座无形的大山一样压在魏尺木的心头,似乎随时都可以把他压垮。魏尺木心道:「贺茂狂人,服部流一,这两个人都是世间一等一的高手,我却偏偏要与他们为敌……」
当天夜里,魏尺木与黄贞同时出发,一个出右京,到山腹中见贺茂风华,一个去大内里,到阴阳寮取玉佩。
黄贞已把藏玉佩的具体的位置告诉了魏尺木,并将一把玲珑铜钥给了他。那枚玉佩藏在一个可以锁住阴阳气息和五行之力的木盒里,可以封锁外界对玉佩的感应。要打开那个木盒,除了这枚铜钥之外,还需要五行内力的变化灌输其上。木盒就放在阴阳寮府衙西面墙第五个书架,第九层第二个格子那排书的后面。
魏尺木已去过一次大内里,此番再去可谓是轻车熟路。他轻易避开宫门外的忍者和巡逻的御林军,转身进了阴阳寮的府衙之中。
魏尺木很快从西面墙上的书架上摸出了一个木盒。那木盒不过长宽不过几寸,木质漆黑,四边鎏金。魏尺木按照黄贞告诉他的五行内力变化方式,以水起手,以火结尾,一连变换了十几次,终于打开了木盒,里面果然是一枚与他之前手上一模一样的玉佩,上面有「五德始终」四个篆字。
在魏尺木打开木盒的一刹那,他隐约听见有人在遥远的地方发出一句「好,很好」的虚无缥缈的声音。魏尺木猜测到这声音很可能是来自贺茂狂人。他知道阴阳师多有未卜先知的大神通,更能感应到这枚充满阴阳气息的玉佩的存在。魏尺木将玉佩藏入怀中,飞奔右京外。
魏尺木从阴阳寮出来,越出宫墙还未走出多远,还是遇到了那个忍者,这已是第三次。那忍者一路跟着魏尺木到了右京密林处,沿途袭扰不断。
魏尺木不堪其扰,又念着黄贞安危,杀心逐渐浓郁起来。他一边避开源源不断的手里剑,一边朝身后随意拍出几记《无为掌》的掌力。掌力消弭之时,他果然听见身后有枝叶簌簌的细微之声,只是仍然不见半个人影。魏尺木冷哼一声,运足内力,于嘴唇翕张之间,一道音波无声而出。这一道音波夹杂着磅礴霸道的内力,直炸在一棵树冠里。
这正是魏尺木苦练的「千里传音」绝技,只不过他将「传音入密」的用途改成了「舌战春雷」,将一道音波远远地传入一人耳中,在其耳边蓦然蓦然炸响,如同晴天里一道霹雳!
那忍者只听见一声如惊雷般的喝斥在耳边骤然响起,他左耳吃痛,鲜血直流,竟是耳膜被这声音生生震碎。那忍者的脑中嗡鸣一片,遁法失灵,便从树冠上跌了下来。跌到半空时,那忍者清醒过来,想要施展遁法逃走,却为时已晚。魏尺木蓄势而出的一招「黄河九曲」,夹杂着惊涛骇浪的声音,已经拍在了他的胸膛上。一连九段连绵的掌力,将其震飞三丈。那忍者像一片落叶,飘零落地。
魏尺木三次受累于这个蒙面灰衣的忍者,终于在「千里传音」的出其不意下,施展《若水道》将其一举毙于掌下。那忍者临死前,只说了一句:「你杀了我,服部家不会放过你的。」
魏尺木听见这话,心底微叹。他又一次招惹上了服部流一。服部流一说过,下次见面时必杀他,这句话就像一柄利剑始终悬在魏尺木的头上。而杀死这个服部家的忍者,无疑让那柄剑又往下降了几分。魏尺木并不惧怕服部流一,可黄贞和小洛侠呢?如果服部流一发了疯地要报复他,只怕他无力阻止。毕竟一个号称「忍者第一」的人想要暗杀一个人,太容易了。
在魏尺木看来,服部流一虽然施展出了风雷两大绝技,但魏尺木也能感觉到他并未使出全力。所以,尽管魏尺木还有保命伤敌的绝杀招术,但他知道想要胜过服部流一是千难万难。他只能祈祷,服部流一不是滥杀之人。
魏尺木带着玉佩赶到右京外的矮山,那山洞外的五行迷踪阵已被破坏,想必是黄贞怕他进不来才有此一举。魏尺木暗赞黄贞心细。待到了山洞之中,却空无一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魏尺木并没有离去,因为他只知道这一个地方。他在洞内来回走动,到处摸索机关。摸索半天,终于发现有一面墙壁上有两块石头可以略微松动。魏尺木心下大喜,连忙将内力打将上去,那两石头却毫无波澜。魏尺木想到这是阴阳师所在之地,便一手运起阴柔之力,一手运起阳刚之力,顿时两块石头放出了一段光芒,可仍旧不动。
魏尺木丝毫不乱,又在体内施展水火二诀,两者互相牵引转化。果然,片刻后那两块石头缓缓旋转开来,在石壁上画出一个太极图来,那两块石头正是太极图上的两个阴阳鱼。那太极图转了一圈后,太极图所覆盖的墙壁轰然旋转开来,露出一道圆门来。门里面是一道向下延伸的石级,魏尺木拾级而下,走了约莫半刻钟,视野陡然开阔起来——又是一座洞府。
这座洞府比上面那座宽阔许多,也不再是光秃秃的墙壁,别无他物。这洞府的石壁上刻满了石雕,或为花草树木,或为鸟兽虫鱼,或为道人方士,应有尽有。洞府正中是一张石床,石床一侧是一把石椅。
那石床下方氤氲缥缈,有白雾缠绕,如是仙境。只是那石床上有许多血槽,上方凭空漂浮着四个硕大的石质兽头。兽头都张着嘴,从嘴中流出腥气扑鼻的血液。那兽头分别作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模样,其血分别是蟒血、虎血、孔雀血、龟血。血液流进石床的血槽里,逐渐漫过石床。
石床或者说是个床型的浅池,上面躺着一个闭目睡熟的女子,脸色极其苍白,四肢和额头上贴着一张黄色的符箓,头顶上插满了银针。石床上的血液漫灌在她的身上。石床上空隐有许多禁制,石床上的血泊还在缓缓流淌,血液搅动之间有许多鬼面魔头浮在其中,若有若现。石床四周则插满了各色的小旗,形成一个奇怪的阵法。
石椅上一个白衣男子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嘴唇黑紫,额头上旋转着一个太极图案。这女子正是先魏尺木一步而到的黄贞,那男子自然是贺茂风华了。
魏尺木见黄贞躺在血泊之中,隐隐有一个和黄贞一模一样的虚白的人形,正从她的身上剥离出来,立时血脉立时喷张,愤怒和杀心都浓郁到了极点。他不知道贺茂风华在施展什么邪术,但他知道黄贞危在旦夕!
魏尺木不由分说,当即一刀,夹杂着无比凛冽的气息,砍向贺茂风华。刀芒暴涨,就在墨刀将要砍在贺茂风华身上的时候,他忽然睁开双目,里面有无尽的幽怨和恶毒。贺茂风华一举跃起身子,躲过魏尺木的一刀,那石椅应声而裂。
贺茂风华跳落一旁,面目狰狞起来,咬牙切齿道:「魏尺木,你敢坏我好事!」
魏尺木顾不上理会贺茂风华,他将石床上空的禁制尽皆摧毁,把石床上的黄贞一把抱起,揽在怀里。魏尺木撕掉她身上的黄色符箓,拔掉她头顶上的银针,那道虚白的人形这才缓缓回到了黄贞的体内。魏尺木尝试叫醒黄贞,可黄贞仍旧昏睡不起。还好,她气息尚存,只是十分微弱。
贺茂风华依旧愤怒无比,眼神阴毒异常,恼道:「魏尺木,你真该死!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最后一次练出『人式神』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