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绝代见了,忙移步向前,道:「跟着我走。」声音已不再似先前的生硬冰冷。
只见她身形连动,分别踏向五处,所到之处草木尽皆退让,如波开浪裂一般,须臾间便出了阵法。魏尺木则裹挟了小洛侠紧随其后。魏尺木三人出阵之后便一路前奔,直到看不见了那座连绵的矮山,来到了沼泽边缘,这才停下了脚步。
魏尺木与千叶绝代相向而望,两人相顾无言。
千叶绝代双目如一汪秋水,望着魏尺木。她慢抬柔荑,轻揭黑纱,露出一张牵愁带恨、风姿万种的脸来,先开口道:「尺木……」
「尺木」这两个字一出口,便知这千叶绝代是魏尺木的旧识,除了黄贞又能是谁呢?其实,魏尺木在她长剑倒刺的那一刻,便已知她不是什么日本皇室之后、千叶族人,而是黄巢的女儿黄贞,是让他刻骨铭心的颜如诗。如今又看到这张曾为之魂牵梦绕的面容,魏尺木竟觉得恍如一梦。
魏尺木闻言,心中酸楚不尽,不动亦不言。小洛侠在一旁窥见黄贞的面容,情绪莫名,心道:「她就是我的师娘么,竟长得这般好看……」
黄贞见魏尺木不动不言,便又上前数步,几乎贴着了魏尺木的身子。她扯了扯魏尺木的衣袖,苦笑道:「你还怪我是么?」
魏尺木听了这话,一腔的冰窟瞬息融化,可他仍狠着心冷冷地道:「你是我什么人?我怪的着你么?」
黄贞见魏尺木这副神情,知道他心有积怨,幽幽道:「你说我是你什么人?」
魏尺木看着她那一双汪如清渠的明眸,嘴唇动了动,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来。
黄贞贝齿轻啮粉唇,细声道:「莫非我不你的心上人了麽?」
魏尺木听见这话,心中又隐隐作痛起来。他吐了一口浊气,眼神冷漠之中带着幽怨,道:「心上人,心上人——呵,你可将我放在心上了么?我被人围困太湖时你在哪里?我被人百般算计时你在哪里?我众叛亲离九死一生受尽折辱时你又在哪里?」
黄贞急道:「我不知道你受了这些苦,我真的不知道!自太湖分别之后,我无时无刻不在自责,也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尺木,原谅我好么?」
魏尺木听见黄贞这番言语,心底对她也就再冷不起来。他知道黄贞天性孤傲,今日肯为他这般低声下气,可不就说明在她心里自己十足重要么?更何况,魏尺木纵然当初心如死灰,又变得心如铁石,可到底是忘不了她。魏尺木心上已原谅了黄贞,可心底的阴霾并未一扫而光,眉头颤了颤,欲言又止。
小洛侠见师父那副半推半就、欲拒还迎的模样,暗里直摇头,忽然上前向黄贞叫了一声:「师娘!」
黄贞一把拉过小洛侠,轻笑道:「你怎么又收了个徒弟?」
魏尺木则趁机将一脸的冰寒卸去,温柔道:「野僧不算。」
黄贞见魏尺木消了气,放下了往日隔阂,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她倒有些害怕魏尺木铁了心要与她分道扬镳。黄贞心上欢喜,又想起前事,忽然轻推了魏尺木一把,哼了一声,将身子背了过去。
魏尺木一头雾水,他见小洛侠正在一旁看着,只得扶住她的双肩,轻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黄贞身子轻拧,挣开魏尺木的双手,嗔道:「那日你在藤原家,心里想什么呢?!」
魏尺木闻言心头一凛,知道黄贞说的是他俩躲在一床被子下的事,吞吐道:「呃,没想……什么……」
黄贞转过身子,脸庞羞红,眉眼含怒,斥道:「还敢狡辩?你都……」说着,又低下了头。
魏尺木见黄贞这副模样,早已心荡神摇,便扯谎道:「当时想的便是你呀。」
黄贞哼道:「休想诳我,你当时并不知千叶绝代便是我!」
魏尺木见黄贞死死盯着自己,只得实言道:「呃,当时我是把她当成了你,这才……心有些心猿意马……」
黄贞不依不饶道:「喔。那以后你见了像我的或是比我好看的,便又要心猿意马了?」
魏尺木连称不敢,心里则苦笑道:「唉,本是我一身的委屈,还没说几句话便全成我的错了。她的伶牙俐口我是领教过的,怎么说得过她……」
黄贞本要继续嗔他几句,可见小洛侠就在一旁,怕魏尺木在徒弟面前难堪,只得暂时作罢,心道:「魏尺木呀魏尺木,以后再教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