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换风俗,三里改规矩。
地方的相亲跟大城市不一样。
大城市里,中间人介绍一下,定个饭店酒店什么的,男女双方自个儿就去见面了。不满意一拍两散,满意就彼此聊着。
黄家园不同。
媒人必须在场,选个好日子,带着女方过来。
不会进村子,就在村外头的河桥头。
男方必须提前候着,不但黄鱼,黄鱼的父母也必须来。
这个环节是见不到女方父母的。
只有女方相中黄鱼,黄建党和陈秀莲,才有资格去登门拜访女方父母。
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七点。
夕阳西下,地方有地方的好处,环境优美,河两岸杨柳扶风,河水清澈,黄鱼趴在木桥栏杆上,可以看到水草里成群结队的鱼儿在嬉戏。
河里还有虾,还有贝壳。
时后村子里有个野丫头,名叫二丫,比黄鱼大几岁,整带着一群孩子在河里抓鱼捞贝壳。
二丫是个苦命的人。
六年前,黄鱼刚上高中,听窑厂坍塌,二丫的爹当场埋进去,连骨头都没找到。
窑厂的老板叫黄大仁。是村长。儿子也有本事,去了镇里当了秘书。
这事愣是三万块钱压了下来。
没过多久,一个风黑月高的夜晚,黄大仁醉醺醺的,爬了寡妇墙。
那晚上之后,二丫就自杀了。
二丫的娘四处告状,官司闹大,开堂问审,黄大仁抵死不认账。世态炎凉,人情淡薄,黄大仁村子里大摆宴席,一顿酒席过后,没一个去做证。
黄建党去了,证的死死的,黄大仁的儿子拎着酒,提着好烟,揣着红包登门拜访,没用。
用黄建党的话:人在做,在看。造了孽,就该受罚。
黄大仁被判了六年。
表现好,什么减刑,什么保外就医……那些乱七八糟的操作,反正黄家园的老百姓不懂。关了一年就出来了。
二丫的娘疯了,两年前掉在这条河里淹死了。
那之后,黄大仁算是记恨上了黄建党。百般刁难,各种侮辱。变着花样折腾人。但黄建党从来没有后悔过。
黄鱼回身望着那个男人。
十几米外,母亲和孙寡妇在笑聊。那男人一如既往,不苟言笑,蹲在乡村路边,手里夹着烟,没舍得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双手无处安放,仿佛是他在相亲,比黄鱼还要紧张。
相亲的姑娘来了。
打扮的很妖艳,短裙,吊带,染一头黄发,戴着大大的耳环。
远远的跟黄鱼笑着打招呼:“嘿,大才子!”
黄鱼没肤浅到以貌取饶程度。
这姑娘即便是再非主流点,他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