邶如行至浣衣局,倒让齐掌衣大吃一惊,齐氏彼时正指挥着一众宫女浣衣熏香有素,见了邶如不觉惊问,“邶如,你怎的来了?”
邶如跑的急,也顾不得气都喘不匀,忙地拉了齐氏于一旁,“阿姨,我从前与阿潋住的那间屋子呢?”
齐氏虽惊诧,可见邶如如此神色慌忙,心中便也知许是有些大事,“自你与郑潋走后,便没有人再住进了,怎的了?”
邶如听得此言,悬着的心便也放下了大半,总归,那鼻烟壶应该还是在的,他的佑樘,他的阿轩,那是他一点一点一寸一寸亲手篆刻写下的心意,若真是教自己弄丢了,自己只怕是要后悔。
还好,还是能够找到的,哪怕找不回宫外的欢快时光,却也能留个念想。想到此处,邶如便更有些懊悔,自己竟那般无视他的心意,将他的心意拱手交付土中,埋了他的心意,却掩饰着挡不了自己的心。
窗外的风瑟瑟刮过,穿过薄薄的糊窗明纸,仍就是不减丝毫的热度,就像打在面上有力的大耳刮子,火辣,带着些许灼热的疼痛。
邶如进了自己从前的房子,只见一应物件摆设皆如从前,便也舒了一口气。她便忙着找了角落里那陶土花盆,也顾不得仪态容姿,一双柔荑混在泥土中,一如当日一般湿黏,可恁的,她也定了心要将它挖出来,是必得的。
齐氏跟在邶如身后,眼见此景,已然惊呆,急急冲上前去,止住了邶如。
邶如见自己被齐氏阻止,似是发狂,死命挣脱着齐氏,“阿姨,你不要拦着我,我做了错事,失了不该失的东西,我必得把它找回来。”
说罢,她面上的泪水便顷刻涌出决堤,打花了面上施的薄薄而均匀的一层妆粉,更显她的面色苍白与忧思。
齐氏正色肃然道,“如儿,你莫再找了,你翻不出来那鼻烟壶的!”
心头再次划过刀割的痕迹,百般的滋味划过,却都分杂交织,千万滋味凝结在心头,理起来是最杂乱无绪的。
傍晚的霞光透过窗纸照进来,红彤彤的,像是融化了的岩浆倾泄缓缓流淌,好似天都要踏下来是的,而那颗可以填补自己的心的塌陷的石头,现下已然寻不到了。
那是自己亲手埋的,怨不得旁的,自己总该承受。
心中仅存的一点希望落了空,邶如便只觉连支撑自己的气力都没有了,混地瘫坐下去,如同历经了风雨摧残的梨花满地,堆积成憔悴堪损,凄婉哀艳。
齐氏上前轻轻抚着邶如起身,于绣墩上坐了,满面的心疼,“如儿……”
未等齐氏说完,邶如早已抹了眼泪,目光中有灼烧一切的坚定,“阿姨,你告诉我,是谁拿走那鼻烟壶的?我明明将那东西埋在花盆底的了。阿姨,你且告诉我,我走之后,究竟是何人进了这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