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樘略有些愧疚,只低垂着头,恭谨道:“孙儿不敢。”
太后本是靠在齐云致老老身上,听得佑樘此言,当即于齐云致老老怀中起了,高声道:“你不敢?那你方才说的那些话都是什么?玩笑么?”
佑樘亦只得恭敬地垂手立于一旁,“孙儿造次,还请皇祖母责罚。”
太后只看着佑樘,却是突地叹一口气,无奈道:“这话,你便也只得在哀家处说说罢了,若你父皇知晓……那才是……”太后无奈地摆摆手,示意齐云致老老不必再为自己抚着胸口,“樘儿,你便……情深至此,不能忘却她么?你可知,若是没有她,你……定会比现在无所顾虑,又怎会如现在这般,失了头脑?”
佑樘只立于一旁,语气虽极近谦恭,却是坚定如磐石一般不容转移,“孙儿愚笨,可孙儿,确确实实,心里只有一人。孙儿不会为了她舍弃志向,却也不会为了志向而舍弃她。孙儿此身,已然是身不由己了。可孙儿,却也会拼尽一切,护她周全。她于孙儿而言,是不能舍弃的。”
太后却是沉默下来,许久,才有温然的泪于太后眼眶中打转,却也只是一瞬的湿润,终是未掉下来。只听得太后无奈一叹,“终究,帝系都是帝系,是一样的痴情。一样的情种。老天啊……你倒是给了历代帝王都做不到的给了我大明的历代帝王皇子啊!”她望着头顶上的雕梁画栋上的彩绘吉祥图样,那是热闹非凡,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似的。多么明艳,却是刺眼。如同深宫中最难得一见的情谊,虽是亮人眼球,却是最容易杀人的武器。
情深不寿啊!
太后看着佑樘,只觉他那坚定的眼神极其熟悉,又极其刺痛内心,好似是一把明晃晃的刀子,闪着亮眼的银白色的光刃,将一切都席卷粉碎,再重新塑造着,成就按照规制的样子。不出错,也再无亮眼。
“樘儿,你可想好了?张氏,可并不是普通的女人。若有一日,教你父皇知晓,那么无论是你,还是张氏,都将会万劫不复。你若是未想明白,将来,受苦的是你自己。”
佑樘只是立于一旁,神色坚定地点点头,“孙儿知道,孙儿早就想好了。孙儿喜欢,也只是喜欢,仅限于喜欢,仅此而已。皇祖母您放心,孙儿,有分寸的,不会不慎。”
太后拉过佑樘到自己身边,爱怜地抚着他的面,怜惜道:“你这孩子,总是如此。怪教人心疼的,可是,你也得清楚,如今张氏,在宫内已然是寸步难行了,你若是再过分去关注她,只会使她越发艰难。倒不如,冷一阵子,待过去了,或许会好些。”
冷一阵?佑樘心中不觉暗暗冷笑着。其实自入宫,大抵也未有多么热切过,无论是自己,还是她,都不过是活的小心翼翼,如同行走在刀刃与冰面上,可结果呢?还不是一样的被卷入一层又一层的旋涡中么?即便想要置身事外,那亦是不可能的风雨已然袭来,早就逃脱不开了。
不过,皇祖母说的话,也算是对的。过于多的情爱与关注,至于使得她被毁的越发迅速。就好比自己的父皇带给她的关爱,便已然教她深受无数明枪暗箭了,若是自己再浮于水面,那么,便当真是无可挽回了。
其实自己不是不明白,自己能做的,便唯有默默守在她身后,看着她或喜或悲,尽自己的微弱力量,去守护着她。默默相陪,偷偷解忧。
佑樘点着头,应着:“孙儿知道,皇祖母放心。”
太后语气中的怜惜疼爱依旧不减,目中越发闪了慈爱的光亮,“你要知道,你不是只有你一个,你若出了事,那便是无数人都受了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