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兮闻言,便也只得稍稍抬头,虽是有些害怕,却也只得恭谨施以一礼:“妾参见陛下。”
不过是那抬头一瞬,四目相对时分,皇帝已然是惊诧不已。
那又是容貌上的相似与相近,只一瞬的对视,皇帝便已然显了极其惊奇的颜色。
皇帝只指着雨兮,有些支支吾吾,“你……你是何人?你……你是哪家的?”
雨兮显然亦被皇帝突如其来的激动吓到,语气上便也有些气低,只敢恭敬小声道:“回陛下……妾身……妾身兴济张氏,父亲,是国子监生张峦。”
太后只安稳地坐在上首,含着笑将一切都看在眼中,面上却是波澜不起,依旧带着慈祥和蔼的笑意,只注视着一切。
皇帝的身子好像是轻微的颤抖了一下,他只悄悄将握紧的拳头掩在宽大袖口之中,借此来掩饰自己心底那腾空泛起的莫名慌张之感。
太后只安坐于上首,面色却是不减和顺的笑意,她冲着雨兮摆摆手,“罢了,孩子,你且先回去便是了。”
雨兮如蒙大赦,忙地应了声是便急急告退了。
雨兮走后,太后这才端正神色,正色问皇帝道:“皇帝,你……方才是怎的了?慌慌张张的,没的失了身份尊贵。”
皇帝恭敬伏低之余,却也免不得向着太后发问道:“母后,儿子有一事不明,为何母后知晓方才那张氏的容貌……还……”
太后声音提高了些,道:“为何哀家还要留那张氏在宫中?那是此次进了层层遴选的要给樘儿选妃的淑女,又是出身于诗书世家,容貌也是一等一的。这样的女子,若是不给哀家的好孙儿相配,哀家也觉得可惜了了!”
皇帝脑子里已然混沌眩晕不止,面上却也只是尽可能地保持着清醒,只道:“母后,若说容貌,那当年……”
太后忽地暴怒,喝止皇帝道:“当年?当年金氏是有夫之妇,进了宫也不过是医婆的身份,你当时那般,是要置礼法于何地?是要置大明的颜面于何地?难不成,国朝尊奉孔孟,便要你一朝毁之么?”
皇帝犹为失落,只呢喃道:“可是母后,当时……”
太后的强硬语气稍稍缓和了些,带着几丝温和的安慰气息:“孩子……你要知道,不是当年哀家不肯同意,是大明的礼教国俗不同意,是宫中的规矩不同意,你要面对的,是天下悠悠之口。”
皇帝只缓缓垂下了头,伴随的,是不减的失落与凄楚,“可是母后,儿臣,还是放不下。”
太后的语气复多了些温和,她只出言安慰着皇帝:“皇帝……你当年有心结,是金氏与淑妃造成的。可是如今金氏与淑妃都已然魂归黄土了,你再放不下,却也不能再掘开了金氏与淑妃的坟墓让她们都活过来为你一解心中疑惑。当年的疑惑也好,缺憾也好,都只得当年的人去圆去解才好,哪怕如今的人再相似,那也不是当年的人!那容貌上的相似,其实算不得什么。你便看方才那孩子,顶着那样一张相似的脸,性子却是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