邶如言语一出,贤妃热切的笑意便稍有凝滞,许久,她才释然一笑,意味深长,“妹妹真是好心性的,受了委屈也不肯闹事,若是换做那沈婕妤,可是不同的。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邶如听罢,也不过是微微一笑,“贤妃娘娘太过担忧妾身了,妾身低贱,原不碍事的。况且沈婕妤娘娘侍奉陛下本就辛苦,倒也是妾身做的不好的缘故。”
贤妃含着笑打量了她许久,只觉有些讪讪的,便也不大提这些事情了。只复道:“不管怎样,妹妹身在宫中,万事便不得不小心些。日后这般的事情,只怕还有许多,妹妹若不能善自珍重,只会是你自己吃亏了。是非曲直,妹妹也只有自己去判断抉择。本宫,也只能是好意提醒些了。”
邶如低着头,只在心底仔细回想着贤妃的话语,却也实在想不出贤妃慈善言语之后的深意。她看着贤妃笑意不断的面庞,那眉眼像是高高在上慈善和蔼的菩萨,而那深邃的眸子背后却是隐藏着看出来也猜不透的无尽深意。或许这宫中的女子,大抵都是如此,顶着一张姣好美丽的面容,说着极其好听如黄鹂鸣叫般的如歌话语,却是在背后隐藏蕴含着不为人所轻易探知的深意与沉思。
许,那便是宫阙生活数载在身上的体现与烙印了罢。那,毕竟与自己不同,眼前的女子,其实也并没有被岁月优待多少,在最风华正茂花颜玉质的时候失去了自己寄以希望的孩子,失去了自己男人的信任与宠爱,那便什么都不剩了。到头来,或许她当真要守着寂寞空庭,抚摸着冰凉的墙砖来度过无数的漫漫长夜。
有那么一瞬间,邶如宁愿去相信眼前女子的话语只是善意的提醒。不为别的,只为她们都是受了伤的女人。只为着她眼角眉梢下有着挥之不去的悲伤与失落,哪怕历经岁月被冲淡了许多,也是明晰可见。
贤妃见邶如如此,便略闲聊了些,便起身告辞了。邶如正欲起身去送,贤妃却只是挥一挥手,“妹妹无需客气,本宫自带着采露回去便是了。妹妹身子不爽,还要好好歇息才是,待到晨起,还要按品大妆向太后与皇后娘娘请安呢!”
邶如垂首应着,只恭敬地将贤妃送了出去。
待到天微微亮,邶如便顶着困意按着品位大肆装扮,只等着时辰一到便前往坤宁宫前去给皇后请安。
而在坤宁宫给皇后请安时,皇后只说了一句消息邶如心底便有抑制不住的喜悦了。
皇后所言,仁和公主将要于正月初二日回宫,只道星象灾难已解,公主回宫会旺宫中与江山运势。
除邶如之外,顺贵嫔则更是高兴不已,直连连叩首向皇后谢着恩,又惊喜的出了许多眼泪。
皇后只温和笑着,好言劝慰着:“行了,年节下的,没的不吉利,仁和回宫是高兴事,妹妹你也应该高兴些才是。”
顺贵嫔闻言,忙地拭去了眼角泪珠,破涕为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是,是妾糊涂不懂规矩了。”
皇后温言道:“妹妹可要开开心心的,仁和,还要指着妹妹你呢!”
邶如自然是高兴的,她也喜欢仁和,只是高兴之余,邶如心底亦不免泛起一丝担忧,沈婕妤遭了赐死,难免仁和不会伤神,又难免不会将此事迁怒于自己身上。她看向顺贵嫔,只见她亦是一样的担忧神色,便知她也是为此深深忧惧的。二人目光相对,却也只得将那忧惧掩藏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