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邶如迈出那永宁门的一刻,面色由方才的镇定,已然变为了惨白无状。
秋娘忙地惊呼,“这是怎的了?愉妃娘娘可是为难你了?”
邶如只摆摆手,强撑着道:“不,无事,无事。”
秋娘扶着邶如,却是急急道:“还说无事,瞧你这个样子,便已然是极大的事情了!且快回去罢。”说罢,她只求着长街上往来的一个小宫女帮忙传了辇轿,这才随着邶如回了长寿宫。
而回到长寿宫,邶如却是将自己紧紧锁在寝阁里,便是郑潋秋娘与素拓都不见的,她只是枯坐着,回味着百日里愉妃所说的一切。
好似愉妃的句句话语都回荡在耳边,像是魔咒一般地紧紧敲打着自己的内心,碰撞出越发大的伤口。
当时的那份镇定与心计,不过是装出来的,平心而论,她那时已然害怕极了,根本想不出来除此之外的任何的解决办法,便也只得如此,强装镇定。如此,才能脱身。
而她仔细回想着愉妃的言语与神情,不得不承认,她当时的每一刻,都教自己莫名害怕。谁会想到,宫阙中平日里最病弱可怜的愉妃方氏,竟还会有这样一副强硬面孔。谁会想到,这样一个与世无争楚楚可怜的弱女子,竟是早早地便酝酿好了复仇的种子于心底,只等着,慢慢生根发芽。待到时机成熟,这宫阙里最柔弱的女人,便会变成了另外的样子。
瞧,这便是宫中的女人了!这便是宫阙里的生活了!活生生地,把一个个鲜活娇美的女子摧残成面目全非的样子,用着滚刀,将她们打磨出极致到变态的美丽,滴着血,淌着泪。诉说着不同的故事,也谱写着相同的命运——没有人可以活着走出这里。
不过眼下,邶如心底倒是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念头想要去帮着愉妃。
因为方才愉妃口中,句句不离那个“她”。而也只有邶如自己知道那个令宫中人人为之色变的“她”,到底与自己有着何种关系。左右自己不能全身而退,便也只得硬着头皮接受了!
然而邶如并不是愚蠢至极之人,她思来想去,便也不再于自己的寝阁里枯坐。她只打开了门,寻了素拓道:“素拓,快来随我出去一趟,去司膳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