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语气已然压的极低,听得出来,他在极力展现着温和的一面。可是这些话语却是教邶如听了只觉着字字诛心,绵绵扎入自己的心窝里去,带来极为难以忍受的感觉。
邶如丝毫感觉不出温情,甚至还觉着只是冰凉的感受,却听得皇帝的话语声音回响不绝,“张氏,你可知……朕……是有你的。”
邶如陡地一听闻,险些都站不住,她只慌忙跪下,“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妾身资质鄙陋,担不起,陛下这样的看重。”
皇帝眉眼只凝住了片刻,旋即却是释然一笑,他温和说道:“无妨,朕知道,你心里并没有朕,朕愿意等。所以即便是那日那般紧急的情形,朕也只是封你为淑女。要知道,淑女这名分,虽说是低阶嫔御,可到底可大可小,算不得数。朕愿意等,所以朕也不会强迫你半分你不愿做的事情。朕只等你答应接受了,朕才会给你一个正式的名位,在此之前,你的位份,便也只能如此。若是你当真不愿意接受朕,那么日后你也可以出宫,不过是落选的淑女而已。那日情况实在紧急,为了救你,便也只得封你做了淑女。这事,是朕唐突,还要请你谅解朕。”
那般的温情默默,那般的情谊深重,当真是像极了父子。难怪人人常说,国朝帝王皆情种,纵观历代君王,竟当真是如此了!
若换做从前,邶如是不相信的,而此刻,邶如这才有些相信,不仅仅是因着佑樘,也因着皇帝。竟都是一样情长的人。
只是,这样的情谊,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着自己的母亲。
这般的疑问,早已在心头荡漾无数次了,关于母亲究竟是何样的人,自己实在想不出来,那般能够存留在一个帝王心中十数载的女子,定是风姿出众罢。
想到此处,邶如心中微微一挑,她看着皇帝,眼神中只刻意及出了几丝温柔,只恭敬婉转道:“承蒙陛下青眼,只是妾心中有一疑问,还请陛下解答。”
皇帝只一愣,那便足以说明了一切。
许久,皇帝才吞吐着说:“你说。”
邶如恭敬一叩首,只对着皇帝道:“妾蒙陛下抬爱,只是妾想知道,陛下您……为何偏偏对妾身如此?
空气则又是许久的凝滞,混杂着尴尬的气氛,又好似是随时会引爆的火药一般,教邶如可以从中嗅出危险的气息。
邶如偷偷抬起头瞄着皇帝,只见他眉宇之间隐约升腾起愤怒的火焰,像是要盈到天际一般。她便复紧紧低下头去,不再去看那恐怖神色。
或许,那是一个男人心底最深处的愤怒与恐惧了罢。
许久,皇帝的话语才缓缓而出,却是带着无尽的愤怒全然失去了放才那般的温和柔顺,“放肆!朕乃天子,岂须与你说明?”他微微低下身去,只伸出手掐着邶如的下巴,“朕告诉你,朕欲如何,还实在用不着你来管。你只要记着,朕对你这般,是你的福气!朕会告诉你,你是朕的!”说罢,皇帝只怒气冲冲的甩手而去,带着凛然决绝的气势,只将寒冷推积在邶如身上。
门外的郑潋见皇帝怒气冲冲地走了,忙地冲了进来将邶如扶起,只急急道:“这是怎的了?怎的陛下竟是走了?方才……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