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莹死了。

她为唐菲挡下了致命一击，自己却被飞刀乱刀射死。

她至死都没有办法同唐菲说出自己的悔悟，她致死都没有和唐菲说出那声对不起。

但是唐菲知道。

唐菲都知道。

都说‘人死如灯灭’，既然死了，那么先时的恩恩怨怨自然也便跟从当事者的死去而烟消云散。

但是唐菲却永远都没有办法再忘记柳莹了。

年少时，自己胆小怕事、唯唯诺诺，所以每每都需要柳莹的悉心照拂；入了宫，自己得了宠，又反过来照顾柳莹。

一起经历过猜忌，经历过吵闹，经历过雪中送炭，也有许多心意相通的美好时光。

直到后来，在盛琼公主上柳莹关键时刻的沉默，唐菲方真正的心灰意冷，与柳莹决裂。

只是那时，柳莹虽未帮唐菲做伪证，却也未落井下石，抛去两个人的情分来看，人家却也并没有帮助你的义务。

如此看来，两个人虽然谈‘情’有亏，在‘理’上却是互不亏欠。

“终究是我负了你。”唐菲心如刀绞，泪眼朦胧，瘫坐在朱漆大门后，整个人泣不成声。

就在柳莹死后，皇上派来保护唐菲的暗卫终于赶到，如今正与那些骑马的黑衣人战在一处。

两方都是绝顶的高手，你来我往之间寒光闪烁，只是唐菲却并不感到害怕，她亦没有终于虎口脱险的安心，她满心满情都是对柳莹的悲痛，与，愧疚。

没错，就是愧疚。

唐菲信了，柳莹是真心悔悟，柳莹的心中也是真的有自己的。

可是又如何？

香魂一缕随风散，愁绪三更入梦遥。

泰戈尔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是鱼与飞鸟的距离，一个在天，一个却深潜海底。

唐菲先时觉得这种说法真的浪漫，可是如今，方才知道，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生与死。

飞鸟与鱼，尚且可以隔海相望，便是不能厮守，只看着对方美好，心中便也安慰。

这人世间有很多的苦难，可是困难可以跃过，误会可以解开，就算一个在南极，一个在北极，只要一起向着赤道走，也总有相聚的一天。

唯独生死，别无他法。

柳姐姐是为了救自己而死，那么自己便是为了她，也绝不可以放弃，定要好好保护性命。

这性命不光是自己的，更有柳姐姐的一份！

眼下虽然有虎贲卫救驾，可是刀剑无眼，这里也绝非可以久留之处。

自己虽安然无恙，母亲顾氏却仍在内院，不知安危。

唐菲蓦然鼓起一把子力气，伸出右手捂住左肩上的刀伤，趁着暗卫与黑衣人打得热闹，自己则是一面哭着，一面跌跌撞撞的向着内院而去。

只是还没等唐菲迈开脚步，身后却一阵阴寒之气袭来。

没料到除了那些骑马的黑衣人之外，竟然还有旁人隐秘在身后！

唐菲心中一惊，猛然回头，却被那男子一个手刀敲在后颈，身子一软，意识模糊。

最后的记忆便只剩下了一双宛若桃花般明丽妩媚的眼睛。